☆、第一百零十八章

墨荷 江疏雨 4635 字 4个月前

沈挽荷在姑苏扑了个空,只得按着四儿跟她说的,去京都建康寻找柳墨隐。至于柳老爷,三下五除二就让四儿给制服了。望着手脚皆被捆住的柳震年,柳夫人志得意满地冷哼了一声。

“给我关到柴房去。”柳夫人睥睨过众人,端着架子吩咐。

“不要啊,放开我。”柳震年挣扎着,反抗着。怎奈柳夫人在家中积威深重,家里所有的仆从对她的吩咐皆是唯命是从。柳震年很快就被人押了下去。

“夫人饶命。” 在被押入里屋的那一瞬,柳震年泪眼横流,回过头去高声求饶。

“老爷,没事的,我们就做个形式,不会真让您受苦。”四儿在柳震年耳畔低低地说。

“四儿!”那一头,柳夫人大声叫他。

“哎哎,夫人,您有什么吩咐?”四儿狗腿地跑到柳夫人面前,弓着身等她示下。

“刚才,老爷上树那会儿,你在和谁说话哪?”柳夫人抚弄着手上的蓝宝石戒指,一身的优雅端庄,全然没了方才的泼妇样。

“哦,是位小姐。来找人的,找公子。”四儿如实说。

柳夫人一听脸上立马显现出惊讶之情:“什么,一位姑娘,找墨隐的?”

“是的,她说她是公子的友人。”

“那你怎么不请人进屋坐坐?”

“夫人,家里刚才那阵仗……”四儿说了一半,怕激怒柳夫人,没敢再继续往下说。

柳夫人微微一跺脚,骂道:“都怪柳震年那王八羔子,看我怎么收拾他。”

柳夫人说完风风火火地进屋。

四儿轻轻地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懊恼地自说自话:“又说错话了。老爷,您可不要怪我呀。”

柳墨隐来到钱塘县已有数日,他这次来只为访友散心,别说是秋童,连药箱都没带。

这几日他白天游湖爬山,晚上则在西湖边的一家客栈中落脚。

这夜,他早早地上床睡觉,却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如果我说,我想留下呢……”脑中无端地回荡起沈挽荷那日说过的话,柳墨隐烦躁地坐起了身。他用手敲了敲微微发疼脑袋,犹豫片刻后下了床。

世上的事情,总是你越不愿去想,它便越是在你脑中活蹦乱跳。

柳墨隐披了衣服,走到窗边推开一扇窗。屋外,夜雨蒙蒙,雨水落入湖中,搅乱一池寒水。

听了一会儿的雨声,他心中的烦乱骤减。可惜烦乱才刚消去,思念又在这烟雨迷蒙中爬上心头。

上等瓷器摔碎的清脆响声,从梁国东宫紧闭的木门内传出。元愉此番兵败,大大鼓舞了北魏士气。不仅如此宣武帝再无后顾之忧后,将军士力量悉数压到了边境。原本魏国与梁国交战数月,梁国已经攻下不少城池,可如今这些城池又迅速地被魏国夺了回去。之后又僵持了一段时间,梁国由于后备补给等一系列原因,最终不得不选择退兵。

章徵此番回建康就是由于战事结束。这次他倒是先回了一趟家,梳洗一番后,才进的宫。

“哎呦,章大人哪。”章徵一靠近东宫大门,台阶口便迎来了一个太监。

“李公公。”章徵不咸不淡地跟他打招呼。

李公公微微靠近章徵,表情有些不自在地叮嘱他:“殿下今儿个心情不太好,章大人可得小心了。”

这原是善意的提醒,不料章徵竟冷哼了一声,道:“巧了,我今儿个心情也不好。”

说完也不等那太监有什么反应,径自一个人上前推开了东宫大殿的大门。

梁国太子萧统歪坐在宝座上,案几前则是一片狼藉。不用想也知道,此人方才必定是发过一大通火。

章徵见了,走过去弯下腰准备帮他捡起公文。

“不准捡!”阴森冰冷的语气,内里又掺杂着幽幽的尚未熄灭的怒火。

章徵撇了撇嘴,也不给太子行礼,就那么堂而皇之地走过去坐到了案几之上。

“你真以为东宫是你家吗?”幽幽的怒火,变成了明明的怒火。章徵不用回头也能感受到萧统毒辣且凌厉的眼神。无奈,他将屁股挪了挪,坐到了地上……

萧统懒得理他,闭口不再言语。

枯坐了一会儿,想来章徵是最耐不住寂寞的,所以他先开了口:“之后,殿下有何打算吗?”

“哼,我还能有什么打算?”萧统冷冷地反问,“好不容易父皇重用我一次。这场战事,我费了多大的劲才促成,别人不知,你难道还不明白?再来一次,谈何容易?此事之后,那些迂腐守成的老匹夫们又会一个个地跳出来。想想我这胸口,就……”

萧统捂着胸,一脸的痛苦表情。

章徵回过头去,微微皱起眉头,宽慰他几句:“事已至此,想开点吧。不过话又说回来,元愉这厮,还真是怂。占着那么好的地方,拥着几十万兵马,短短几个月就歇菜了。如若不然,北魏又怎会缓过气来。”

“元愉的无用自然是令人气恼,不过还有一个人,更是令我失望。”

“谁?”

萧统目光迥然地盯着正前方,却并不回答章徵的问题。

正在此时,李公公推门进来:“启禀殿下,太子太傅吴大人求见。”

“快宣他进来。”

门内很快步入一个人,那人年过六旬,胡子花白。不过他身形灵动,走路霍霍生风,一看就是老当益壮。

南梁人历来尊师重道,萧统虽贵为太子,然而自己的老师进来他还是得起身执弟子礼。而在一旁的章徵,面对这种正式场合,也不得不收起吊儿郎当的模样。三人行完礼,太子回到座位上,吴太傅和章徵则是各立一边。

“老师若是来宽慰我的,还请免开尊口。我今日已经听了太多,不想再听了。”萧统今日的脾气果然很差,连自己的授业恩师都不卖面子。他自是猜到了吴太傅的目的,所以在别人开口之前就堵住了对方的嘴。

吴太傅眼观鼻鼻观心,萧统态度这般差他也没气恼。立了片刻,他从袖子里摸出一样东西。那太监眼疾手快,立马就接了过去,双手捧着递到萧统面前。

“这是什么?”萧统没好气地问?

“信……他寄来的。”吴太傅瞟了眼萧统,继而敛眉屏息。

“什么?”萧统似是不敢相信吴太傅的话,脸上极尽嘲讽,“他还有脸给我来信?”

说完拿起那封信,双手一叠,便要撕毁。吴太傅微微皱眉,然而此时未免惹恼太子,他却不敢出言阻止。好在萧统撕了一半,又改了主意。不过即便是如此,他也没有看信的打算,而是将信随意丢在了案几之上。

“他在那个位子上,也不容易。”吴太傅适时开口,为写信的人说情。

“哼!”萧统从鼻孔中发了一个音:“我所认识的他,断不会只有这点能耐。他要真心拖延冀州的战事,我不信元愉会败得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