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头疫病告急,那头又接连接到宣武帝的催战谕令。这一仗,打得比想象之中艰难数倍。前面几场战役,双方皆是胜负参半,暂且不提。然而博平一战,虽拼死攻下城池,怎奈损兵折将,得不偿失。圣上没有降罪,已是万分仁慈。顾沾卿只觉自己处境微妙,左右为难。接连着好几日,他都被军务以及处理疫病的琐事所扰,弄得夜不能寐食不知味。好在他上书奏请朝廷任命专人控制疫情的折子有了回应,宣武帝答应派遣两名御医前来。除此以外,还任命了兵部郎中贺子安为镇北将军,前来接管这二十几万大军。这两件事情有了眉目,顾沾卿才终于松了口气,难得地大白天睡起了大觉。
沈挽荷在这府邸里早就待得有些腻味了,乘着顾沾卿睡觉,正好出去走一圈。她顶着暖阳走到院门口,却不料被看门的官兵拦了下来。
“姑娘请回。”左边的守卫面无表情地拦住她的去路。
沈挽荷不知自己何时成了囚犯,心里突然有些恼怒。她微蹙起眉头,打量着眼前那两名守卫。
右面的守卫倒是识趣,好声好气地上来说道“这是大人吩咐的。也是为了姑娘你的安全着想。眼下外边那种情况,咋还是少出去的好。”
这守卫如此和颜悦色地劝她,沈挽荷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心里的火立马也就去得无影无踪了。
“你说得有理,确实是我任性了。”沈挽荷点着头说道。
那守卫见她自己主动打消了出门的决定,没让他们为难,心里舒坦不少。
“你们偶尔也在城里走动,不知眼下这疫情如何了?”她偶尔从顾沾卿那边旁听到的疫情,多半是军队里的疫情。而这聊城之中,百姓的情况,她却是无从知晓的。军队里好歹还有随行军医,平民百姓遇到个家里穷苦的,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姑娘你快别问了。我早晨刚来的时候,亲眼瞧见林家药铺的林大夫在吐血呢。这大夫都不行了,何况是普通人。”那守卫本就是个话唠的人,派来站岗早把他闷坏了。此时沈挽荷有意与他攀谈,他立马来了劲,眉飞色舞地评说起来:“不仅如此,这疫病一横行,物价紧跟着哄抬,为非作歹的人也是层出不穷。这聊城,要不是有咋顾大人坐镇,指不定成啥样呢?”末了,守卫不忘拍一拍顾沾卿的马屁。
“哼。我怎么听说,最近来了一名很厉害的大夫。不到三日的时间,城西大部分的染病者都得到了安置。”另外一名面色较为冷硬的守卫说道。
“再厉害的大夫,那也是吃五谷杂粮的。什么是瘟疫,瘟疫那可是天灾。人要胜天,谈何容易?”右边的守卫与之意见不同。
“那也未必。高明的大夫本就习惯了救死扶伤,和阎王爷争长短。城西来的那个大夫,听说非常有手段,他一来就将病人集中了起来,统一派药。”
“哎,这游方郎中能有多厉害。总不见得比宫里的御医强吧。听说皇上已经下旨派了御医前来,我估摸着,等御医一到。这疫病就该解了,只可惜疫病一得到控制,怕是马上要打仗,这可真是前有狼后有虎。我们的命真是苦哇。”右边守卫感慨起来。
“哼,作为军人,何惧生死。你看那城西的大夫,整日身处危境之中,与几百号疫病患者为伍,也不见人家胆怯。”左面的守卫仿佛很是欣赏那位治疫的大夫,溢美之词从未间断。
也不知是沈挽荷太过想念那人,还是怎么回事。守卫刚开始提起城西大夫的时候,沈挽荷脑子里便闪现了柳墨隐的样子。她隐约间觉得那个新来的大夫便是柳墨隐,而且随着交谈的深入,这种感觉越来越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