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兆言严苛的督导下,柳墨隐每日皆练功练得精疲力尽,头晕耳鸣。他这老爹几乎是要将这些年他落下的功夫在短时间内全部给他补回来。至于魏希垣,柳兆言依旧不肯收他为徒,可魏希垣每每练剑之时,柳兆言偶尔会有意无意提点几句。光这一点,魏希垣已是感激涕零,心甘情愿在别院里充当厨子兼杂役。更何况,魏希垣找他讨论剑法心得,对方居然也会回应一二。于是乎,好好一所别院,几乎成了武馆,整日里刀光剑影的,看得常伯心惊肉跳。
这日练完功,柳墨隐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回房沐浴。而是拖着几近残废的身躯,走到了柳兆言的房门口。
“爹。”柳墨隐象征性地敲了敲开着的木门。
“进来。”凭着一个月来柳墨隐良好的表现,柳兆言如今对他说话,终于不再冷言冷语。
“有事?”柳兆言擦着他的宝剑,头也不抬地问。
柳墨隐看着剑身反射的柳兆言冷毅的面容,决定迂回进攻。
“没什么大事,就是今日所练的剑法,尚有一些不明白之处,想来请教一下爹。”柳墨隐违心地说。
果不其然,柳兆言一听此言,眼睛一亮放下了他的那柄宝剑,转而抬头看他。他这儿子,从小就不爱习武。从前每每练功,总要他三催四请,威逼利诱才行。这段日子,倒像是改了性。二十八年间,今日乃是柳墨隐头一遭请教自己武学上的问题,真乃孺子可教也。柳兆言有些激动地拍了拍椅背,坐直身子说道:“问吧。”
柳墨隐微微垂下眼睑,随便问了几个剑招上的问题。柳兆言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循循善诱,悉心教导。柳墨隐看他老爹心情好了不少后,终于切入主题。
“爹……”
“还有什么问题吗?一并问来。”讲了小半个时辰柳兆言丝毫不见倦怠。
“问题倒是没有了,只是,还有一事,还望爹你批准。”柳墨隐逐渐露出狐狸尾巴。
“什么事?”见柳墨隐动机不纯,柳兆言神色一改,微微皱起眉头。
“我……想出一趟远门。”柳墨隐难得地不敢直视他老爹的眼睛。
“哼哼。”轻轻地哼声满载着嘲讽与不屑的味道,生生地将周围的气氛拉至冰点。柳兆言眼睛微迷,来回得打量着眼前这个死性不改的儿子。
柳墨隐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心绪不已。踌躇了一阵,他终于对上他老爹冰刀般犀利冷硬的眼神,说道:“爹,我有了心仪之人。我想……”
柳墨隐的话还没说完,柳兆言已经霍然起身。转瞬间,他的脸变得阴晴不定,令人难以捉摸。
“心仪之人?”柳兆言有些疑惑地盯着他看,似要探究出柳墨隐到底是为了溜出去撒谎,还是说的真话。
柳墨隐这次却并没有回答,而是直视着他,微微点了点头。这一简单自然的动作,却令柳兆言完全相信了他的话。
柳兆言脸上闪现出一丝难得的喜色,接着又很快消失不见。“嗯,早去早回。”
柳墨隐本来准备领受他爹的雷霆之怒,不料情况急转直下。他有些愣神,似不相信他爹就这样放他走了。冷静下来后,他才点了点头,做了个揖,转身离去。
柳兆言见柳墨隐走远,赶紧关上门,跑到朝南的长桌前。那里供奉着柳墨隐他娘的排位。
柳兆言迅速地给发妻烧了一炷香,欣慰地说道:“那逆子终于开窍了,筠妹你可以安心了。”
说完,右手轻扶上木牌,那温柔情深的样子,让人误以为他抚摸的是他妻子的云鬓。
晚饭时分,柳墨隐若往常一样提早一小段时间等他爹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