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的夜,月满若盘。月辉遮蔽了漫天的星辰,浩瀚苍宇唯见那抹亮得有些血红的月。
相州,天鹰阁旧址。
余辰风在凉席上翻了个身,旁侧安卧的是他的新婚妻子冯采茵。平素滴酒不沾的他今日入睡前却喝了点小酒,皆因妻子怀有两个多月身孕的消息被众人知晓,阁中的那些好兄弟硬拉着他庆祝。
自三年前天鹰阁迁址洛阳,这里自然而来由相州总阁变成了相州分阁。他这个先师四弟子被阁主委派接管相州,一眨眼便是三载春秋。余辰风迷迷糊糊地又翻了个身,今日真是特别的闷热害得他睡不沉。
又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一炷香时间,在他渐渐进入梦乡之际,突然一声窒闷的沉吟又将他的思绪拉回了闷热的卧房。到底是谁三更半夜地乱哼哼 他烦躁地皱了下眉头,却没有睁眼的打算。
忽地一阵夜风吹开了半掩的窗户,一股清清凉凉的感觉扫过余辰风周身。真是舒爽,看样子是要下大雨了。他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安心入眠了,于是愉悦地深吸了口气,那清凉的空气,带着一股咸湿与腥味进入他的鼻腔。
不对,这味道,是……
血!
惊悸以及麻痹流窜在他的脑门和脚趾之间,他顾不得穿衣慌忙地起身握住床头的佩剑。
“仓”地一声剑刃出鞘,他随便套了鞋子从床上起来。
他抬起头,看到那大开的窗户上方挂着一轮橙中透红的满月,满月下一个穿着灰袍的男子正拉满了弓,弓上搭了一只暗色的箭,不偏不倚地瞄准他的心脏。
“采茵快起来!”除了大声叫唤妻子外,他脑子里只剩一片空白。
与此同时,沉郁浑厚的金钟声划过长空,停息在夜色中的鸟儿被惊得四处乱窜。
一声,两声……
每一声都仿佛敲打在余辰风的心脏上,难受得他喘不过气来。
金钟依旧急切地响着,当,当,当,……
一共响了七声。
他记得,小时候自己经常爱在金钟下面玩,偶尔也会用手指触摸钟上古老的铭文。阁中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这口钟只有阁内发生重大事件之时才会响,九声是庆贺阁主登位,八声是引客,而七声,七声乃是迎敌。
这是他生命中第二次听到金钟的声音,第一次是报喜,而这次是报忧。听说上次金钟响七声,已是一个甲子之前的事情。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避过迎面射来的箭。
他朝那灰袍人冷笑了一下,握紧了手里的剑,一个翻身跳出窗户。
冯采茵见自己的丈夫和来人交上了手,赶紧披上衣服前去相助。
“你来做什么?”余辰风恼怒中夹杂着万分的焦急。
“你觉得我会冷眼旁观吗?”说着抽出腰间的软剑帮余辰风架开了对方袭来的箭。那人用来攻击的箭和平时发射用的有一处不同,这枚箭是金子做的。冯采茵看到对方的兵器后迟疑了一瞬,金箭不正是金箭公子的标志吗?金箭公子销声匿迹两年后怎么会出现在此处?他夜袭天鹰阁的理由又是什么?而且此人的武功怎么变得如此高强,他真的是金箭公子吗,抑或是他人假扮的?在过了几招后,冯采茵心中的疑惑更盛。
不过金箭公子的武功固然曾强许多,在余辰风和冯采茵的双双夹击下也渐渐透露出力不从心的态势。只见他虚晃了几招,趁着对方换招之际一个翻身跳上了院墙,翻飞而去。
余辰风和冯采茵对望了一眼,赶紧追去。
跳上院墙,放眼望去,二人才真正明白他们将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
此时,远处已有一两座阁楼亮起了灯笼。由于隔得太远,他们听不真切灯火下的厮杀声,只能看到晃动的人影以及兵器反射的冷光。
看到这个架势,两人早已顾不得追什么金箭公子。
“快走。”冯采茵催促着自己的丈夫。
她刚伸出一只脚,手臂就被余辰风紧紧地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