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墨荷 江疏雨 3243 字 4个月前

“想不到你居然会出现在此处。”沈挽荷握紧了手里的剑。她早听闻此人猖狂,也料定他会再来,却不知竟是这般嚣张,选在天下群雄之前行凶。

那人“嘿嘿”地笑了两声,那笑声宛若洞穴中吹出来的冷风一般阴沉,“如此盛会,你会来,我又如何能够缺席。”

“恢复得倒挺快。敢问,昨夜门外之人可是前辈你?”沈挽荷脸上多了些许戒备。

“老夫不知你在胡扯些什么。闲话少说,上次留你半条命,让你跑了这么远,今日可不会手下留情。”钟瑾生性冷傲,自不屑与人多说。

“还真是锲而不舍。”沈挽荷言语中似有些无奈。然话过之后,神情突然冷然。她提剑向前,丝毫不敢懈怠,一出手便使出了沉英剑法。钟瑾微眯起眼,落霞剑“仓”的一声出鞘。银光闪过,在众人还未回神之际,两人已然交手数招。

人群中,柳墨隐看得微微皱起了剑眉:“小师妹,台上与你师姐缠斗之人,你可识得?”

苗羽璐听问,瞪着脖子仔细打量了一番,好一会儿才沮丧道:“看不见那人长啥样,但是他所使的剑招,如斯的凌厉,却是我从未见过的。糟糕,这下闯大祸了,师姐该不会有事吧”

柳墨隐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场上的激斗,听完苗羽璐的陈词,也不做声,只是将手缓缓地负于身后。

场下其他人,早已被这场动魄惊心的比试所震慑,不约而同地嘘声。众人皆以为,比武之始,不过是一些武林后生出来耍耍威风,博个名头罢了,权当表演看过便是。然则而今这场比试,却远远超出这个范畴,那些起哄调笑之人,此番皆换了副表情,郑重其事起来。

沈挽荷强接着钟瑾老辣而绵密的剑雨,不得不说,此人是她有生以来所遇到过的最强的对手。就算是她师父在世,也未必能将其击败。

钟瑾终是一代高手,不但武功卓绝,更会随机应变。他见正面强攻不下,即刻改了策略。他将剑微微一划,身如秋风落叶,倏忽飘然于上。沈挽荷大骇,弯腰生生以剑身接住对方的招式。然则对方剑气若溃堤之洪浪,哪里是她所能轻易抵挡。她旋即仰倒于地,对方长剑借势刺向她左肩。沈挽荷胸口一窒,急忙狼狈地在台上翻滚几圈。落霞剑急如闪电,剑势如虹,却只刺破对方肩上所覆薄丝。钟瑾突然有了一丝恼意,然他深知此乃高手比武的大忌,有强令自己平静下来。

沈挽荷以手撑起,旋又站起。她不等喘气,长剑刺出,反守为攻。剑风劲啸间,钟瑾长剑平握于前,足下一动向前而去,其势若奔雷,其气若晨霜。“叮”的一声,两剑相触,剑芒暴起。二人巍然而立,周身衣袂飘飞。沈挽荷早料得自己内力定不如对方,自不会去强拼。她眼神一闪,忽然运起轻功,如鹏鸟展翅后飞。钟瑾抵剑向前相追。踏出数十步后,沈挽荷双足踏上台柱,她借力往上,身形轻如风筝。忽得,她撤回长剑,左脚踏上落霞剑剑身。钟瑾见此,愤然将剑一甩,谁料沈挽荷借力往上翻飞,长剑一划,他无奈向左处退避。黑绿两道身影交错间后,都定定地立于台上。但闻得“嗤”的一声,钟瑾头上的斗笠应声掉落。

钟瑾面如罗刹,冷眼望着地上分作两半的斗笠。他慢慢解下身上的披风,接着一声清啸,剑柄脱手,剑身猛若流星,直刺对方面门。沈挽荷不敢硬接,转身一避,左腿跨前将剑踢飞。钟瑾于空中几个翻腾,将剑再次接住。他腿下一蹬,朝沈挽荷扑去,欲让其无路可退。沈挽荷脑筋一转,足下运起轻功,借力飞出擂台行至附近的一颗参天古木上。钟瑾毫无迟疑地紧随而上。

众人只见得树影摇曳间,两个身影若隐若现。看那剑芒四起,落叶如雪,晓是斗得万分激烈。

沈挽荷利用树枝做遮挡,一味闪避。钟瑾每每发动攻击,最后皆是老树遭殃,便是冷静如他,渐渐也恼意越甚。突然一阵“卡拉卡拉”的声响传来,下面的观众皆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此时不知何人喊了声“快闪开”。站立于大树周围的人才意识到危险,还不等众人闪避,那棵大树的某个粗大的枝干已朝着人群砸去。顿时,惊叫声四起,所有的人都纷纷退避开去。可惜为时已晚,那些被砸中的不幸者在枝干地下抽搐着,□□着,鲜血流了满地。

沈挽荷看了眼地下的惨状,不禁蹙起眉头。她接下对方一记杀招后,足下一踏,又飞回了擂台之上。

钟瑾冷笑一声,紧跟着她回去,两人旋即又缠斗起来。

几十招过后,钟瑾眼中闪过一丝狠意,他长剑一甩,再次以剑当镖,落霞剑仿若有剑灵般,竟绕道沈挽荷身后攻击。沈挽荷翻身阻挡,然则钟瑾此招不过是声东击西,他就怕时间一长会被人认出来,未免节外生枝必须速战速决。他神色一闪,右手一挥,衣袖“呼呼”于空中翻过。在此之间,一物于他袖中射出,朝着沈挽荷背部飞去。

钟瑾只觉自己稳操胜券,脸上不自觉地有了丝笑意。然谁承想,在沈挽荷即将来个透心凉之时,那枚他牟足了劲射出的暗器竟在半空中改了道,在割断栏杆之后,深深没入擂台边的泥土里。

与此同时,他的落霞剑也被挡了回来。他接住剑,低头一看,脚边果不其然多了一样东西。刚才他的暗器改道之时,他便瞧见有一样十分细小的东西朝他飞来。钟瑾委下身子,用手拨弄了下那枚嵌在擂台上的银针,然后用力将其拔出。他冷冷地抬首望向沈挽荷,见对方似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是负剑疑惑地看着自己。

钟瑾知这银针定不会是沈挽荷所发,他站起身子环顾了场下之人。

此时,场上一个正在给某个长老倒茶的老头,突然将茶壶一扔,抄起旁边的扫帚,向着一个立于擂台不远处的青年攻去。钟瑾看得清楚,那老头便是两月前重伤他之人。怎么这个怪老头也在此处,刚才出手的怕又是他。他几次三番救这位姑娘,说不定两人有什么关系,若是如此今日他铁定又完不成任务。与其在此纠缠不清,将事情闹大,不如先行离去,再找时机。如此想着,他将银针丢弃于地,转了个身,足下轻功运起飞离擂台。

沈挽荷见钟瑾踏着人群愈行愈远,心中满腹疑虑。好奇心促使她上前走了几步,然则场下的惊叫声又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使她不得不弃钟瑾的事不顾,望向人群中看个究竟。

武林众人,早已将台上比武之事忘得一干二净。台下这比斗才是惊得众人一身冷汗,就连各位长老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往前踏出数步,老脸上则全然写着茫然。

吴长老眼见着那个为自己倒茶的杂役如何丢掉茶壶,如何抄起扫把,如何攻向立于空地之上的易云先生。他还未弄明白那老头为何莫名其妙的攻击易云先生,更让他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易云先生居然左闪右避地躲过了那老头的攻击?想来不止他惊颤不已,坐于他旁边的南长老怕是比他更惊讶。其实南长老看到此突发情况,原是想出手阻止那老头,以防柳墨隐遭遇不测的。只是那老头行动过于敏捷,他刚移出两步,老头已经挥出扫帚袭向柳墨隐。他暗叫一声不妙,以为柳墨隐要身首异处,谁知柳墨隐竟身形一闪,巧妙地避过了。老头不见收势,不断地进攻,且越攻越猛。更让人想不到的事发生了,柳墨隐也越闪越快,两人在擂台下的空地上竟如此一来一回地打斗起来。

易云先生会武功?

这个疑问在武林众人心中突然升起。在此之前,若是有谁说神医易云会武功,众人皆会以为那人无聊开玩笑。别说是不相信,就连这样的怀疑众人都不会有。易云先生手无缚鸡之力,这似乎已是武林人士的共识。每每遇到打斗或是遭遇危险,若是和易云先生一道,众人第一反应便是将其护于身后,如同保护自家稚子财宝般尽心尽力。

然武林众人为何会有这样的共识?

对了,皆因此人从无跟人动过手,用过武。遇到战斗十分激烈的场合,此人会站得远远地以防不测,简直就和文弱书生无异。试问,哪个武林大侠会做这样的事情?别说是大侠不会,就算是稍微懂点拳脚功夫的人,也不至于如此。从表面上看,这确实是他不会武功的有力证据。然则再观眼下,众人却深觉自己被此人耍弄。那么快的攻势,那么诡谲的招数,虽说武器只是一把扫帚,然放眼望去,能像他这样避过的场上怕是寥寥无几。他为何要佯装不会武功,为了好玩,还是别有居心?还有,那怪老头又是何人,武功之高令人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