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逸此时正靠坐在后排的座椅上,而周若安则衣衫不整地跨坐在他身上。
两人离得极近,呼吸交融,周若安直视蔺逸眼睛,说道:“我在周冉明的授意下,把蔺老爷子毒傻了。”
蔺逸骤然蹙眉,下意识脱口而出:“不可能。”
周若安倾身搂住蔺逸脖子,贴了上去:“蔺哥今天饶了我,我带你去见见傻了的蔺老爷子。”
蔺逸微微眯眼,将人扣入怀里:“那老头有什么好见的,周公子还是专心点儿吧。”
长臂一伸,关了顶灯。随着光芒的消散,车内响起了一声长长的呜咽。
……
全城最好的茶餐厅的包房里,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靳老爷子是被轮椅推进来的。老人身形单薄,目光混沌,对周遭的热闹置若罔闻,思维似乎被禁锢在某个遥远的地方。曾经在商界翻云覆雨的那双手,如今瘦骨嶙峋地垂在轮椅两侧,时不时不受控制地颤抖,仿佛在徒劳地抓取往昔的辉煌。
操着粤语的老板将一道豉汁蒸凤爪放在桌子上后,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关上了包房厚重的隔音门。
屋中只有三人,靳晖、周若安,与蔺逸。
靳老爷子坐在主位上,目光垂下,紧盯着自己的餐碟,一言不发。
周若安将餐巾一展,系在了他的颈下,好声问他:“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蒙着一层雾霭的双目微抬,看了看桌上的菜色,抬起手便要去抓桌上的虾饺。周若安慌忙拦了下来:“忘了我告诉你的了?要用筷子吃饭的。”
蔺逸坐在两人对面,翻出烟衔在了嘴里,点烟之前,他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让他抓,别拦着。”
对面两人的神色皆微微一顿,靳晖木讷的表情有了瞬间的裂痕,下一刻,他颤颤巍巍的手再次向前,马上就要抓住虾饺。
却又被周若安拦下:“还装什么啊,都被人家戳穿了,就说你戏不好,你还不信。”
靳老爷子神色变得突然,脸上的麻木空洞一扫而光,轻轻一啧,他问蔺逸:“你是怎么看出来我是装的,我哪儿演得不对?”
蔺逸闲散地往椅背上一靠,夹着烟说:“演得挺好,没什么破绽。”
“那你是怎么看穿的?”
蔺逸的目光移向周若安,将他的五官细细地看了一遍,才说:“周公子人品虽然差点,但心没那么狠。对他好的人他只会护着,怎么可能去害您?”
周若安一怔,垂在身侧的手指慢慢蜷起,不知为何他竟然耳根微热,心波也荡开了细窄的涟漪。
他避开目光“草”了一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不再装痴半傻的靳老爷子恢复了往日的做派,他直起脊背,单臂搭在桌子上目视蔺逸:“是我让小周带你来见我的。”
“你要见我?”蔺逸看了一眼周若安,可对面的人对他的目光却全然不见,正红着耳根拿筷子夹菜。
靳老爷子用餐讲究,先用热毛巾擦手,再用筷子轻轻拨开凤爪上的豆豉,夹起一块放入口中,细细咀嚼。他边做这些事情边说:“我虽然老了,但也是生意人,你欠了我的人情就得还。”
蔺逸笑了:“老爷子,我什么时候欠你的人情了?”
“我装痴扮傻糊弄周冉明,周冉明才会信任小周,将滑雪场那块地皮的地契交给他保管,而他又用这个地契替你担保,你说,你欠没欠我人情?”
蔺逸摘烟的手迟了片刻,他琢磨了一下,随即认了下来:“要是这么说的话,我的确欠了老爷子一个人情,您想让我怎么还您?”
靳晖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笑着说:“不急着说这个,小蔺,我上次送你的书看了吗?就那本儿《青少年如何树立正确的恋爱观》。”
话音未落,就听到了蔺逸的低咳。止了咳,他勉强开口:“看了几页,一看书就头疼,从小就这样。”
见蔺逸吃瘪,周若安心里高兴,却下意识帮忙打了圆场:“因为不爱看书,所以他从小到大基本没怎么头疼过,您也别指望他再读您送那本书了。”
书没看,老爷子也不追究,淡淡一笑,便揭过不提。他看着蔺逸,掌控着对话:“我既然帮了你,那这个忙就不能白帮,我有一个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