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了,屋子中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烟头燃烧的微弱声响。那支烟如今只剩短短的一截,周若安将最后一口烟吸入肺中,缓缓吐出,仿佛将他的情绪也一同释放了出来,他低声道:“白九知道了我是冒名顶替的了,用曝光我的身份威胁我与他.......在一起。”
蔺逸环着周若安的手臂一紧:“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周若安咬着烟,拖着长调:“你他妈也没比白九好到哪去。”
“我从白板那里知道你要对白九动手,差点用这个消息去和白九做交易。”他短促地笑了一下,伸出两根手指比划,“就差那么一点点,我就把你卖了。”
蔺逸摘了周若安口中的烟,按死在烟灰缸中,随后扳动颌角让他看向自己:“那最后为什么没有出卖我?”
周若安咂摸了一下嘴唇,在极近的地方看着男人的眼睛,淡淡地说:“谁知道呢,不过现在有点后悔了。”
蔺逸的眼底终于有了浅浅的笑意,他吻上了周若安冰冷的唇,眸色像曙光乍现前的深夜:“安安,我们联手一起弄死白九吧。”
周若安在沉重的气息中问:“要是失败了呢?”
蔺逸将回答慢慢喂进了周若安的口中:“张瑾旁边的墓地空着,咱俩一起合葬。”
“草。”周若安不干,“活着你要躺我身边,死了也不放过我是吗?”
“那个小盒子里黑,咱俩做个伴儿。”
房间内,灯光柔和,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仿佛在这一刻,所有的算计和博弈都被暂时搁置。窗外的夜色渐深,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夜已深,星星亮了......
第66章
檀木牌桌上堆叠的纸牌微微颤动,靳老爷子中指上的翡翠在吊灯下泛着油光。他慢悠悠打出一对8,袖口掠过牌堆时,一张红桃K悄无声息地滑进袖管。
周若安在他的对面翘着二郎腿,眼皮都没抬,轻声道:“偷牌可以,但手法要利落。”他弯腰捡起地上的两张牌,“袖子刮到桌面上的牌了。”
将牌一扔,青年睨着老人给出评语:“您是我带过最差的学生。”
靳老爷子一辈子栉风沐雨,早已忘记脸红一说,也扔了牌开始摆烂:“那又怎么样,你又不能把我开除。”
“是是是。”周若安哄道,“您是我关门弟子。”
他看了一眼手表:“到您吃药的时间了。”
起身,缓缓踏入厨房。周若安静静地伫立在灶火前,目光紧锁着瓦罐之中的中药。浓稠如墨的药汤里,翻涌出浓褐色的气泡,它们鼓胀着、挣扎着,一点点膨大,又猝然炸开,溅出滚烫的药汁,在灶台上留下斑驳的痕阿团睡不醒迹。生发与毁灭的过程不过片刻,恰似这世间无数难以捉摸的命运转折。
客厅内又传来两声老人的低咳,周若安从恍惚中回神,他将熬好的中药滤去药渣,倒入碗中,小心翼翼地端到靳老爷子面前。
药香弥漫,一老一小盯着浓稠的药汤久久未语。
最终还是周若安率先打破了沉默:“一碗药半碗毒,没想到周冉明这样阴毒。”
靳老爷子从牌桌上随意拿起一张大王压在了小王的身上:“看来这么多年,我在他心中,一直是一块绊脚石。”
苍老枯干的手端起药碗慢慢倒入身旁的花盆:“需要我做什么?”
“会演傻老头吗?”周若安笑着问。
靳老爷子将药碗摔在一旁的茶台上:“上学时话剧团排《雷雨》,我扮周朴园,连演了十八场。”
周若安微微扬眉:“失敬。”随后,他将烫金封面的决策代理书顺着桌面推到靳老爷子面前,“资料准备好了,您真的要签?”
靳老爷子提笔在文件的尾端,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笔尖穿透纸张的沙沙声里,周若安突然按住即将写完的“晖”字最后一横:“您真的不怕我联合周冉明骗您?”
老爷子推开周若安的手,将最后一笔写完,然后旋上笔帽,放好钢笔。
“你记不记得曾经对我说过的话?”老人模仿着青年慵懒的嗓音,“您都这么大年纪了,现在不疯什么时候疯?”
佝偻脊背缓缓地向背后的天鹅绒椅背靠去,老人恢复了嗓音,喉间的痰音裹着从容:“我这一辈子都在求稳,现在老了,倒是想玩点不可预见的刺激了。我有识人的能力,所以我相信你,只是事情会以怎样的轨道发展,我们每一个人都不无法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