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宋恩蕙年纪尚小,也会犹豫,说要回家先跟弟弟先商量,她作为女儿,骨子里无法心安理得拿父母的东西。
倒是林琅作为母亲,一语点破,说有什么好商量的,自从姐姐被接回鹿城,宋洲上下学都是她接送的,作业也是她辅导,比自己这个当妈的还称职。长姐如母,就算宋洲在场,肯定也会听姐姐的。
“我姐姐出国前,碰到这种情况都选小的,从国外回来以后就挑大的了,因为她知道自己终究是要嫁出去的,宋宛成单独买在我名下的,只会比她拥有的多得多得多。”
“我确实是个好命鬼,高云歌,我一出生就是坐享其成的,那是宋宛成给我的补偿,那是爸爸给儿子的封口费。”
雨有越下越大的迹象。
破败教堂外的天空电闪雷鸣,雨丝透过半边花窗吹进告解室里。宋洲仰面接受那冰冷的洗礼,他闭上眼,他不得不面对:“他只和外地人纠缠不清。”
从云贵川来温州打工的是外地人,在温肯和南洋理工读书的也是外地人;他加工资,他送包和饰品;他知道他出轨成性,他也知道他女友不停;他从来没有当着家人亲戚的面质疑过他的品行,他也从未评判过他永不停歇的爱欲。
他和他是儿子父亲。
他真正的命运在这里显山露水。
他忏悔,他明明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了端倪。
“他是在试探我。”
“当他把瓯北那栋宿舍楼记在我名下的时候,他就是在试探,想知道我还记不记得小时候看到了什么。”
宋洲闭上了眼,那是宋宛成送给他的第一个房产。
雨声磅礴,他仿佛回到了记忆里的瓯北,塑料汽车在杂草堆里沾染了泥土,他第一时间不是回家,而是一如既往地去找那个四川女人,她总是有办法清洗,并且那是她前几天刚买给自己的玩具。
雨声遮掩了他的脚步,他跑到宿舍楼,门本来就是半掩的,他没敲就推开,愣神了几秒,就一声不响地离开。
整个下午,他都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他有定制的书桌,有一米八宽的大床,有嵌入式的衣柜,有空调,四川女人的房间只有他的一半大小,只有折叠桌椅和风扇,高低床的蓝色铁架生锈,衣物全都放在上床,她就坐在下床,翘着二郎腿,低着头,他的父亲就站在她面前,双手抬高抓在铁架上,至少在宋洲推开门之际,两人之间并没有实质上的肢体接触。
宋宛成当天晚上才来到儿子的房间。
宋洲正在写一年级的作业,咬着笔帽的橡皮擦,要是放在平时被宋宛成看到,肯定会被打嘴巴。
但宋宛成当时异常的紧张。
宋洲再也没见过父亲这般局促。十多年以后被林琅看到出轨实证后他都是稳重的,就连反过来指责林琅的娘家从始至终看不起自己的出身,他也是体面和处变不惊的。
宋洲只在那一晚目睹过宋宛成的忐忑。当老子的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和还只有七岁的儿子解释。
是宋洲先开口,东扯来西扯去的讲学校里并不有趣的趣闻,宋宛成坐在他的床沿,不感兴趣也装感兴趣地听。
津津有味之际他瞄到了垃圾桶里的塑料玩具车,宋洲顺着他的目光,面无表情地说:“脏了,就扔了。”
宋宛成并没有批评教育他的大手大脚,反而支持鼓励:“没事,扔了就扔了呗,小钱,等爸爸以后办大厂,挣大钱,给你买大车,买……就买帕拉梅拉!”
第56章 来做我的费勒斯
宋洲的帕拉梅拉就停在不远处的破败街道上。
那是他最便宜的一辆车,也是成年以后的第一辆。当时还流行加价和定制,他驾照都还没考到手呢,宋宛成就带他去乐清的4s店选配,试车的时候还特意问了他一句:“怎么样?比你小时候的玩具车更好玩吧?”
父亲当时看儿子的眼神里依旧意味深长,想要探听出格外的意思。
他在期待宋洲给出什么反应?直接挑明?说不要以为我会忘记你那天跟四川女人在房间里都干了什么?那宋宛成绝对会把自己放在无辜者的位置上,毕竟宋洲确实没看到什么实质性的接触,而他们一个打工的,一个老板,说出去了传成谁勾引谁,不言而喻。
宋洲后知后觉,只是不愿承认,自己某种程度上默许了宋宛成的出格,他这个当儿子的无形之中成了父亲的帮凶。
他们这种财富量级的家庭里怎么可能没点肮脏龌龊,宋洲还在学校里的时候做过心理治疗,也接触过精神分析,跟不同的治疗师分析师坦言过他父亲出轨成性,这使得他对亲密关系都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总是不断地投入一段新的恋爱,又迅速分手,再进入下一段。
那些高学历高认知、头衔跟了一大堆的咨询师和治疗师无不安慰,说这不是你的错,真不是你的问题,万恶的父权制,俄狄浦斯情结,原生家庭这种东西没钱的人尽快逃离,宋洲这种情况,可以多治疗几个疗程达成和解呢。
peace and lo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