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随着皇帝更加接近,所有人面对着敬贤帝的肩舆跪倒,白照影跟着行礼,只见千灯楼前, 万千盏宫灯映照出无数反射着缎光的背影。锦绣生辉。

敬贤帝命令禁军:“分开他们。”嗓音透着股疲惫。

然后守夜禁军将皇子跟世子分开,不过萧烬安到底是凭实力在锦衣卫站住脚的,哪有那么容易拦阻。禁军只敢以身体做肉盾,不敢伤害贵胄,费了好大力气。

敬贤帝淡声道:“都起来, 抬朕进楼。”

千灯楼外, 是千盏华灯。

楼里是处燕居休憩的场所, 隆庆殿时常举办国宴, 老皇帝身体吃不消应付外宾那么久,故而偶尔会在千灯楼稍作调整, 方才继续招待使者。

千灯楼内也有艾草苦味。

打架的两人被先带进去, 丢到皇帝座前。

两个人都跪着, 但一个敷衍,另一个顺从。

白照影跟随众宗亲一同进楼,只敢站在不起眼的角落, 他默然打量每个人的脸色,觉得今晚这事儿,居然转了方向。

€€€€他明明亲眼见证是萧烬安出手教训流氓,但好像现在,根本没人站在萧烬安那头。

他已经听见隐隐有人声议论,隋王府世子,果然出现到哪儿,哪里就会有灾祸。

萧明彻这盆脏水,把萧烬安给浇了个透。

令白照影联想到声望楼那回,明明是萧烬安抓获刺客,竟传成萧烬安,跟刺客还有瓜葛。

白照影轻吸了口气。

许多传言在萧烬安身上蒙了层雾,萧烬安的形象变得越发难以捉摸,而今晚这件事,好像更是难以收场了。

白照影藏在千灯楼的阴影里。

他隔着好几层人墙看萧烬安,恰看见室内的灯光,照在萧烬安因为动武而变得凌乱的额发,碎发让萧烬安额前投落了片阴影,阴郁了他的眼睛。

白照影突然一阵黯然。

跪着的萧烬安什么话都不解释,倒像是饶有兴味地,听那些压低了的议论声。就冲他那副样子,实在引不起什么同情。

白照影不知为何咬了咬牙。

而同样跪着的萧明彻却辩解不停:“父皇,母妃,孩儿今天真不知怎么招惹到堂兄,我就在附近观灯,堂兄出手就打,我也不敢还手,好疼。”萧明彻似乎已经疼得当真浑身抽搐。

母子连心,再加上七皇子演技过人,故意隐去部分真相,萧明彻的母妃心肝都要碎了。

丽妃胸前的璎珞圈子闪了闪,跪下来时€€€€作响,在皇帝脚边突然哭成个泪人:“皇上,臣妾虽知晓男子血气正盛的年纪,打两架不妨事,可是世子对彻儿行凶,不是一回两回了!”

丽妃越说越气,回想起十年前他俩打得第一场架,也是在众人皆在的大宴,那些个满地滚落的狮子头还历历在目,丽妃恨得牙根痒痒。

她连珠炮似的控诉:

“总不能彻儿性子好,就总让彻儿受欺负。都是加了冠成了年的爷们,今日这事传出去,知道的是我们彻儿尊敬兄长不敢动手,不知道的,还真就把我们当成怂包软蛋了……”

这话说到了所有当娘的心坎里。

今晚参与端午庆典的命妇们,哪个不认为自家孩子最善良最天真呢?

一时间,人群纷纷点头。

而丽妃更像是找到援手,眼泪簌簌落下两行:“求皇上给我们母子做主。”

丽妃的哭声使千灯楼空气都像在颤动,令人耳膜发疼。

有娘疼和没娘疼的区别,顷刻间,对比天差地别。

即使是跪着,萧明彻那端也开始有太医、宫女等人,为他整理衣服诊断伤情,很是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