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琢看着自己碗里糊成一坨的面线,艰难地把它咽下去,一闭眼,眼前都是林松玉问他“一张被子要送几个人”的眼神。
在不知道林松玉是汤玉之前,他担心林松玉受到伤害。
知道林松玉是汤玉了,谢琢更深地伤害了他。
就像汤玉失踪之后,他无数次懊悔没有满足汤玉的所有要求,谢琢无比自责自己为什么不给林松玉买一床新的被子。
他被嫉妒蒙蔽了理智,做出如此恶劣的事情。
他做错了,没有任何借口狡辩。
谢琢看着一片红点的聊天界面,重新申请好友,在备注里写“对不起”。
汤呼呼看见爸爸在玩手机,又凑过来举手:“爸爸,呼呼还有话说。”
谢琢把手机给他。
汤呼呼眼眶一红:“叔叔,呼呼想你了。”
“爸爸,我可以说吗?”
谢琢:“可以。”
谢琢闭了闭眼,汤呼呼的性格其实更偏向林松玉一点,唯独一点像他,他没学会挽留重要的人,只敢背后偷偷掉眼泪。
手机里一条语音跳出来,汤呼呼没看清楚,还以为是叔叔,立刻点开。
音量太低,他把大大的手机贴近耳朵,听了两遍,状若懂了的点点头。
“呼呼知道了。”
谢琢在收拾碗筷,“是杨鹤叔叔吗?”
会给他发语音的,基本上不是周镛就是杨鹤,其他人交流科研之事,基本用文字留底。
汤呼呼一板一眼:“大舅舅说他是表哥噢。”
当啷€€€€
陶瓷调羹从手中滑落,摔成两截。
汤呼呼蹲下去捡,被爸爸握住手腕。
“碎片会割伤手,爸爸来。”
爸爸捡了,却很久很久没有站起来。汤呼呼扶着他的手臂,歪着身子探过脑袋,圆溜溜的眼里满是担忧,好像又回到了当初他站不起来,爸爸也站不起来的一幕:“爸爸,你受伤了吗?”
“没有。”谢琢抱过儿子站起来,把邢€€玉的语音又听了一遍,大踏步出门。
他从门口捞了一把伞,举在幼崽头顶。
汤呼呼握住伞柄:“爸爸我会。”呼呼是一个会给爸爸撑伞的宝宝了,叔叔教的!
谢琢于是让给汤呼呼,仍扶着底端。
他在雨中疾行到村尾的阿嬷家里,雨水打湿了裤脚,只有汤呼呼的头发丝还是干燥的。
阿嬷在天井旁看雨,电视上放着春晚重播。
谢琢问:“阿嬷,如果我去挽回一个人,会给他带来灾祸吗?”
他怕天道并不容许汤玉和林松玉的身份融合,打破了世间的固有认知。
阿嬷抬了抬老花镜,下一秒,耳边响起响亮的[微信到账一千元]。
她耳朵好使了起来,道:“不会啊,你会带来福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