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质的尺子在沈柳背后比量,又在他裤边打了一遍:“娘方才量了下,川儿那长衫料子够用,把下摆裁开,刚好给你做套衣裳裤子。”

“能做一套呐?”

“能。”赵春梅用手比划了下他的腰,“乖儿你太瘦了,个子比娘高,可娘这褂子穿你身上还显大。”

沈柳像做了错事儿似的皱个脸,却听赵春梅又道:“得多吃饭呐,这回跟着相公到外头了,叫他多给买些吃食,知道没?”

沈柳听着话儿,心里暖乎乎的,他头点地捣蒜一样:“我听娘话。”

第16章 一天赚八九个

竹编的四方书箱里装好了要去送的文稿,收整妥当后,顾昀川叫上沈柳,拄着手杖出门了。

他腿脚不多方便,半身的力气都压在左手的手杖上,沈柳便想着帮忙背箱子:“我来背吧,也不沉。”

顾昀川没应声,却停下了步子,他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过来。”

沈柳听话地将手伸过去,艳阳里,他粗糙的带着伤疤的手背格外显眼,顾昀川握紧了,说:“走吧。”

沈柳不再言语,从他俩成亲那晚开始,这男人就没叫他吃过苦。不论是睡地上,还是背东西,他从来是自己来。

沈柳垂眸,轻轻瞥着俩人握在一块儿的手,抿紧唇,笑意却从眼睛里跑了出来。

正是辰时中,日头正好,晒在身上暖烘烘的,有不少婶子坐在家门口干活儿,剥花生、摘豆角,准备晌午饭要用的食材,远远瞧见俩人,便寒暄几句:“带夫郎出门啊。”

顾昀川一一回应,拉着沈柳的手继续赶路。沈柳面皮薄,知道婶子们定是瞧见俩人紧拉的手了,可见男人没有一点儿要松开的意思,他也回握得更紧了些。

书铺的位置说远不远,徒步走过去,寻常人都要半个多时辰,而顾昀川腿脚不方便,走走停停,少得一个时辰。

因此他去书铺,多是走到巷子口外的粮食铺子,给上几个铜板,跟着店伙计拉米的牛车,顺道过去。

这趟路走得还算勤,顾昀川同几个伙计都相熟了,之前成亲做席面,几人也过来吃席。

顾昀川到时,前头的牛车已经走远了,还剩一驾正在装米,伙计忙招呼道:“川哥,带夫郎出门啊?”

“嗯,去观音桥,带他认认路。”

顾昀川掏出钱袋子,正要给钱,被丘子拦住了:“前几日还上你家吃酒呢,今儿个钱就不要了。”

“一码归一码,我俩坐车上,耽误你不少地方。”

丘子笑起来:“耽误地方就再拉一趟粮嘛,不碍事。”他怕人还要给钱,扭过身扯起嗓子喊起来,“四爷,今儿个川哥的车钱就免了啊,上回还上他家吃席的!”

叫四爷的是个上了年岁的大爷,粮食铺子就是他家开的,他打门里探出半个头:“哎免了免了,你都多余同我说。”

丘子一摊手:“你看,挨骂了不是,快收起来,下回载你就不免了。”

顾昀川笑着点头,将钱袋子收了回去。

毕竟是拉粮食的牛车,坐得不多舒服。

丘子给找了个还算宽敞的地方,顾昀川将沈柳扶上车,再两手撑住车板子坐了上去。

待人坐稳当了,丘子扬起小鞭,抽了下老牛厚实浑圆的屁股,“哞哞”两声低吟,车轮缓慢滚动了起来。

日光稀薄的乡间土路上,牛车缓慢前行,车辙在泥土地上留下蜿蜒曲折的痕迹。老黄牛摆动着双角,喷薄出的潮湿的鼻息,化作了白雾。

丘子还没吃早饭,待牛车行稳当了,将个纸包拿了出来,里头装着两个粗面馒头,馒头提前掰开了,塞了满满当当的黄豆苗辣咸菜。

他咬一口,随意地问道:“川哥和哥夫吃过早饭没?”

“吃过了,夫郎一早做的。”

丘子“嘿嘿”笑起来:“好福气啊,这下有哥夫照顾了,小日子顺风顺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