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争论下去,会凭空滋生更多矛盾。他躬身道:“臣会认真思考陛下的见解。臣琐事缠身,暂且告退。”
“九叔稍候。”永历给了吴瑕一个帖子,命其传给九叔,“新战局,新气象。朕新作了战歌,即日起,命前线和各地官兵传唱吧。”
楚翊心里又是一痛。
这是想替换恒辰太子所作的战歌,来满足小小的虚荣。皇上也说了:新战局,新气象。他不能在已经生出嫌隙时反驳。
“好,臣命政事堂向各州府发廷寄。”楚翊面不改色接过帖子时,与那年轻书生对视一眼,刹那冰峰相撞。对方竟不慑服于他凌厉的目光,还淡淡一笑。
屏退下人,永历和吴瑕又如密友般闲聊。永历倚在案边,要吴瑕多说说,吴师傅平常在家什么样。
吴瑕恭敬地侍立一旁,吊小皇帝的胃口:“先祖父性情平和,很少大喜大怒。不过有一回,他老人家气得够呛。”
“是嘛?因为什么。”永历极感兴趣,催他快说。
“学生不敢说,其源头只是几句风言风语罢了。”
永历抓着吴瑕的手摇晃,接连催促,后者这才犹豫着开口:“先祖父生气,是因为听外面的谣言说……说四爷不是自缢,是九爷派人杀的。”
“哼,无凭无据的,信口雌黄!”永历脸色一沉,嗤之以鼻。
“是啊,所以他老人家气坏了。”
第382章 急流勇退
永历陷入沉默。
他从未疑过庆王的死因,不过,吴瑕的话还是在心头惊起波澜。也许,老师猜到了什么,所以临终才说:宁王总是在笑,可他的心,比常人狠得多。
想到这,他打了个寒颤。这些反应,被他的侍读尽收眼底。
吴瑕无声地笑笑,又翻看案头那些有恒辰太子评注的书籍,忽而垂泪。
永历忙问怎么了,他哽咽道:“学生想,恒辰太子几度监国,才做出一番成绩,万民爱戴。若陛下也能亲政,大展宏图该多好。”
这话,正说到永历的心坎里,在那颗已经发痒的心上又挠了一下,激出铺天盖地的自信和斗志。
“嗯,论治国,朕也不见得比九叔差。”永历把单薄的胸膛拍得砰砰响,“今天朕才知,他是兄长的拥趸。兄长言论荒谬,什么社稷安危不在王朝之绵延……不绵延怎行?这是撼动立国之本。兄长有错,九叔自然也有错。”
吴瑕在旁附和,说九爷也着实辛苦,都瘦了。
“若朕亲政,肯定比兄长监国时更出色。”永历跃跃欲试,忽又有些泄气,看着摊开的书籍上兄长的笔迹,“朕躬年少,恐难服众。”
吴瑕帮着支招,声音如清茶般轻柔:“学生有个不成熟的想法,陛下看行不行。近日早朝,陛下找个机会,说出想亲政,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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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器待时。
楚翊伫立于书房,望着挚友的赠言。浓墨如夜海翻澜,笔势若苍龙腾空。
他仍想不透,吴正英的孙子怎会通敌,甚至冒出天马行空的猜测:不是亲生的?近期被齐人给替换了?抑或,遭到魇镇,被夺魂?€€,荒唐。
想得烦了,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居然颇有节奏,像有人在脑子里敲鼓。伴着鼓点,楚翊轻声哼唱挚友所作的战歌:
“旗漫卷,鲲鹏奋翼。
山河变,举觞鸣镝。
旌猎猎,斧灼灼,不负黎民意。
碾我为痕引同袍,燃我为炬照太平。
天威直卷重云关,锦绣江南尽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