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月朗星稀。
郭、钱二人来到营区外的帐篷,向昌军的管营军官例行呈报营内情况,并为几个闹肚子的士卒讨药。
管营正和两个老乡喝酒,招呼郭、钱一起:“来,你们也坐。”
郭、钱落座,听他们闲聊。原来,老乡是官驿的骑使,要往顺都去,今夜在此偷闲。
管营军官说,多亏郭、钱二人,战俘营才井井有条,没人闹事。再过两天,他们就自由了。
“来,二位齐国的兄弟,喝!”
郭、钱略作推托,也吃喝起来。猜拳行令,好不热闹。
片刻,管营军官和他那两个老乡都醉倒了,摞在一起呼呼大睡。
郭、钱交换眼色,轻手轻脚地拽过老乡的包袱,从一个木匣中取出要送的公函,翻看起来:“我们看看,都有什么事项,是不是真的会放归战俘。”
这一看,可了不得,其中竟有一封摄政王给政事堂的手书!
二人挑开漆印,凑近灯台,速览内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凑头商议几句,又朝帐外一窥,两匹驿马就栓在不远,正啃食萌芽的春草。
此刻,巡逻的已转到别处。哨兵松懈,有的打瞌睡,有的望天。
逃!趁现在!
“走!”郭、钱二人把心一横,将书信放回原处,猫腰出帐,靠近两匹驿马。悄悄解开栓马绳,接着飞跨马背,双腿狠夹马肚,冲进夜色。
身后,敌人穷追。箭如飞蝗,嗖嗖地掠过身边。
二人玩了命的打马,摆脱追杀。跑到天蒙蒙亮,马累瘫了,又弃马步行。
终于,在距流岩三十里处,遇到一队齐军的游骑。
郭、钱二人精疲力尽,两腿软得像面条,却带回一则令人浑身发僵的重要军情:
宁王已秘密劝降泰顺县的守将李总镇,及其麾下军官。李总镇不日将回到流岩,里应外合,助敌夺城。当初,宁王答应使者释放战俘,正是为此预谋!
宁王给朝廷的信中,还提到了将来对李总镇的丰厚封赏,有万两白银,叫户部在下月预算中预留这笔款项。并说,已自掏腰包,赏了李总镇一些财物作见面礼。
“真有此事?”叶四不安地踱步,“李将军虽有些鲁莽,却不是见利忘义的小人。”
他反复询问郭、钱二人,还将他们分开,各自复述信函的内容。二人以人头担保,句句属实。
“目前,宁王应该还不知计划泄漏。”宋监军脸色冷峻,“李总镇是什么人,很快见分晓。若他真的叛国,叶将军可别徇私。”
转过天,宁王履行和齐使的约定,放归战俘。
李总镇率残部回到流岩。自兵败被俘,他寝食难安,短短数日,瘦得脸都垮了。
他想让部下进城休养,很多人还带着伤。然而,迎接他的,却是叶将军紧锁的眉头,和宋监军鄙夷的冷笑。
所有从展崇关放归的将士,都被隔绝在城外一片营区,严加看管。
李总镇的随身之物,被仔细搜查,连鞋垫都翻出来劈成两半。最终,在马鞍下发现一包东西。
里面是几根金条,足有三十两。以及,半枚官印。
叶四盯着金子,若有所思。
“呵,李将军随身带着宁王的见面礼呢。”宋监军嫌恶地点了点金条,仿佛那是什么污秽,“余下的一万两白银,也快到手了吧。”
“这,这哪来的金子……”李总镇黑瘦的脸庞满是困惑,“宁王不曾给我钱财啊。”
“难不成,是你拉出来的?”宋监军冷哼,将那半枚印信举在手里,“这劈了一半的印,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