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星辞连声称赞,收好图纸,十分可爱地嘻嘻一笑:“我也会刺绣!我绣过手帕,给……给一个好兄弟。”
五个女子都捂着嘴笑,没说什么。
叶星辞斜眼一扫,门外有道挺拔的身影,是那个“兄弟”在徘徊中等待自己。
他继续发问:“那操练时的号令,大家记得多少?”
几人面露迷茫,说不懂。
“那我换个问法。”叶星辞很灵活,“打仗时,射箭很要紧。能击杀敌人,也能掩护同伴。万箭齐发前,长官会对敌试射一箭,以确定方位和射法。
再发出号令,命全员齐射。可能擂鼓,也可能敲梆子。一众弓箭手听了,才知道是往东还是往西放箭。是平射,还是抛射。若抛射,那幅度是大是小。”
大家说懂了。
“那我做动作,你们回想当时听到的声音。”
叶星辞匆匆啃净鸡腿,起身挺胸拔背,摆出向东平射姿态。长臂伸展,如一株秀挺的翠柏。
刚才抱琵琶的女子颇通音律,用筷子敲击桌沿,演示号令:“他们是敲梆子,快慢不同,动作也不同。”
叶星辞边做,她边敲。他没人家记性好,一一记在纸上。
他又讨教喀留军的战阵,最小的战阵是由几人构成,根据她们零散的描述画了下来。
“是这样?”
“差不多……对,是这样……”
叶星辞发现,喀留军战阵的灵活性,落后于中原。
“阵”由长短兵、盾牌配合列阵,而操控“阵”的运动变化,即为阵法中的“法”。
从前,他爱看些宏大的兵法,疏于钻研阵法。这次随孙总旗外出探查,才领略到狭路相逢之际,战阵的重要。
将军不是振臂一呼、冲锋陷阵,而是对同袍的性命负责。用最小的伤亡、最合理的阵法和最恰当的时机,去击溃敌人。
步兵日常操练,练的就是列阵御敌。
喀留军最小的战阵,由五伍组成,即二十五人。而齐昌两国的军队,一伍便能成阵。二伍、三伍、四伍……皆有相应战阵。
这不仅灵活,更重要的,是在己方的大阵被骑兵冲散后,能迅速集结,形成最基础的抵抗力量。再逐渐靠拢,聚沙成塔。
而喀留人的战阵,意味着溃兵更难重新组织。一旦溃败,那就像窜稀了一样,一泻千里,没救了。
击溃战近乎于歼灭战,因为散逃的士卒大多不会归建,而是直接跑回家,或死在路上,或变为流寇。
必须要在首战击溃他们,往后就太平了!
“这些喀留人,也许十几年前就在用这样的战阵,等下给杨老将军看看。”叶星辞自语道,随后目光一凛,问出至关重要的一问:
“喀留王楚献忠在不在军营?”
最紧要的,他选择最后问。每个人都被先前的问题开启了回忆,此时判断力最强。
姑娘们沉吟着,都说不知,也不认得楚献忠的模样。
叶星辞失落地垂眸,仍不想放弃:“再仔细回想,敌军的一些动向,三言两语……比方说,若楚献忠在军营,他的近卫军也会在,这些人衣着打扮一定更光鲜。再比如,楚献忠每日饮馔必然最丰盛,也许会有很多军官陪同用膳……”
忽然,一个女子捂嘴干呕。
叶星辞意识到,自己的话勾起了她最痛苦的记忆。他慌忙道歉,说不聊这些了,大家先吃饭。
女子抚着心口,秀眉紧锁,眼圈通红。她缓和片刻,笃定道:“我想起来了!楚献忠原本在军营,后来回他们的王城了!”
她又呕了一下,“那是十多天前的事了。那天,随军的一个文官,把我拉进他的营帐。后来,他开始吃饭,还叫我给他倒酒。菜里有一碟肉,皮脆肉嫩。他说,这叫烤乳猪。主公突然走了,他们这些近臣就有口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