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迟迟睁不开眼?柳天骄一个打挺从床上爬起来,妈呀,都日上三竿了,家里还有俩孩子呢,也不知道叫瞧出什么来没有。待他满心忐忑地出了门,看到桌上已经摆上了一盆糙米粥,佐粥的是腌萝卜,切得一块大一块小的,好在并不影响味道。
俩孩子显然已经等了很久了,见他出来挺高兴的,“骄哥哥,你起来了?是不是昨晚背柴累着了,快吃饭吧。”
柳天骄偷摸把两小孩上上下下瞧了一遍,见他们果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异样,一颗心落到了肚子里,“估计是累到了,今天就不去铺子里了,咱们休息一天。”
“好,那快吃饭吧。”小包说着硬逼着自己把目光从柳天骄的脖子上挪开,卫哥哥也真是的,这么明显的印子也不会提醒骄哥哥遮一下吗?好在天气冷,吃过饭柳天骄就去换了一件领子比较高的棉袄,正好把那痕迹遮住了,小包大大松了一口气。
闹归闹,家里缺柴火是事实,总不能冬日里连口热水都没法烧。柳天骄寻思着改日还得再上山,只是昨晚卫文康反应那么大,若再叫他知晓自己要上了山,不知道又要怎么折腾。
柳天骄想着那人又娇气又霸道的性子就头疼,觉着他这个夫君找的,跟娶个媳妇儿也不差什么了。罢了,后山确实危险,以后还是要找个更合适的去处才行。
柴是不能打了,别的活儿也不是没有,前些日子都忙着生意,家务活都是紧着急的干。今个儿天上太阳正好,吃过早食,柳天骄带着小包哥俩,张罗着把家里好生拾掇了一番,反正也快到了过年扫尘的时候。
床上的被褥搭到院子里的长绳上,摊开晒一天,再用干净的竹片把团在一起的地方拍松和,晚上睡觉时能暖和不少。一年的烟熏火燎,屋顶上墙上攒了些灰,柳天骄用一根细长的竹子绑了个扫帚,来回抹了个干净。
地是江闵扫的。卫文康之前想着养鸡鸭,后头实在是没有忙过来,便作罢了,因着没有鸡屎鸭屎之类的,他们家院子倒是比别家干净不少,只来回扫个两遍就清爽了。家具上的灰不怎么多,小包拿清水反复擦了几遍,把床架子都擦得锃亮。
打扫完卫生就是打理吃食。家里的大白菜是早就收回来了的,堆在地窖里,柳天骄觉着老吃也腻,便想起以前跟北方来的商队学过怎么腌酸菜,干脆今天就试一下。
放了些日子,大白菜外面有些叶子微微发黄,柳天骄把它们摘干净,拿两大盆清水洗了,沥干水分,拿竹编的大筛箕装了放到太阳底下晒。瞧这万里无云的样子,估摸着晒个三五天就好了。装酸菜的大缸同样洗了,倒过来把水沥干。
南方常吃的泡菜他们家是常年备着的,几个大坛子,瞅见快见底了就弄些新鲜的菜塞里去,炒菜做汤时捞起一些切了就能当调味品用,懒得做菜时也能捞起来下饭吃。柳天骄瞅着地里的白萝卜长得不错,顺手就挖了几个洗切好,同样放在太阳底下晾干。其实做泡菜坛子是很讲究的,稍不注意就容易生花,偏偏柳天骄这在方面很有运道,随便一弄就很好。
家里还有些米没有舂,干完这些琐碎事后,柳天骄就干脆去村口的大石臼舂米去了。所谓舂米,就是把收回来的稻谷放在石臼里,用杵捣去外壳或是捣碎,分出来的糙米自然是拿来人吃的,剩下的米糠也是好东西,养鸡养鸭喂猪都长肉。
村里好些人知道柳天骄家没养那些东西,便有人厚着脸皮跟他要。柳天骄就不是个好性儿的,直接说是给娇娘家留的。那人说他小气,夫婿都挣了十两银子了,还是一毛不拔,柳天骄也不理。
汤许氏最喜欢的就是柳天骄这点子贴心,谁待他好,他必能叫人看出不一样来。收下米糠,汤许氏问柳天骄明年要不要养些小鸡小鸭,她帮着孵。农家没有鸡鸭,说出去都不像正经过日子的。
柳天骄记得卫文康可稀罕这些东西,他们家离山脚近,好些地留不住水肥,都荒着,到时圈出来养些鸡鸭也挺好。且以前人手不够,如今有了小包兄弟俩,怎么也忙得过来。柳天骄便答应了,让汤许氏先帮他少孵些试一下。
听见他俩说话的声音,许娇娘自个儿从屋里跑了出来,一边埋怨柳天骄来了也不先找他,一边把人拖着就往屋里走。
柳天骄见她桌子上放着一件做到一半的大红嫁衣,惊道:“你要定亲了?”
许娇娘轻哼一声,美目里带着些不满,“你才知道啊,也太不关心我了。”
“定的是哪家,岩哥?”
“怎么可能,不是说了我娘瞧不上他家嘛。”许娇娘嘴上说得轻松,“镇上一家脂粉店老板的独生子。”
“独生子,他家没别的兄弟姊妹了?”
“没有兄弟罢了,七个哥姐呢,说是都已经嫁出去了。”
柳天骄不解,“这也叫独生子?”
许娇娘面带嘲讽,“咋不叫,人媒婆说了,嫁出去的女儿哥儿都是泼出去的水,家里就只他一个,家产什么的也都给他一个。”
“嫁出去了就不是他爹娘亲生的不成?”柳天骄瞧不上把女子哥儿当外人的想法,但时下大部分人却又都这样,他也不好说什么,只道:“那家小子怎么样,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娇娘回道:“没什么不好的地方,长得挺俊俏的,能识些字,现在家里的生意也是他在管着,听说他在胭脂水粉一道很有些见解,做出来的东西特别受欢迎,带着家里的生意都好了不少。”
“可有什么喝酒打人赌钱之类的嗜好?”
“没有,不喝酒不赌钱,个头也不像是能打人的。”
这个人条件在十里八乡都算是很优秀的了,柳天骄想不明白了,“对方条件这么好,你们家也不是镇上的人,怎么?”倒不是说娇娘不好,但时下结亲最重要的还是门当户对,不然光是聘礼嫁妆就能折磨得两家翻脸,更别说日后来往矛盾了。
“我们俩什么关系,你说话拐弯抹角的做什么?”许娇娘自然是看出了柳天骄的担忧,直言道:“想不通他家条件这么好,怎么就愿意娶我一个乡下姑娘是吧?说个不要脸的话,我开始还以为是他家儿子瞧上了我的美色,结果你猜怎么着,那天来我家竟是瞧都没有瞧我一眼。”
如今民风还算得上开放,都要定亲的人了,别说瞧上几眼,就是避开人单独说几句话也是可以的。怎么着也是许家老俩口看上的,柳天骄觉着应当不会太差吧,就说:“会不会是不好意思?”
许娇娘一拍手,“开始我也这么想,结果你猜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