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家里还有六两银子,我这就去取五两来。”
闹过一场,柳天骄也清醒了些,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要他们不太过分,该妥协的还是得妥协。他爹辛辛苦苦一辈子,柳天骄不想他走得也不体面。
把五两银子尽数揣入自己兜里,小钱氏还是有些不满,“这些银子够干啥呀,少不得又要抠抠搜搜的。”
柳天骄冷笑:“够买一头大肥猪和几十只鸡鸭了,咱们村办宴席的顶天了来三十桌人,这么些肉还不够?”
柳老三媳妇关氏和柳老四媳妇儿蒋氏却是已经很满足了,扯着小钱氏就往外走,“骄哥儿说的是,买肉尽够了。”
小钱氏哎哟哎哟着被妯娌们拉出了门,老大不高兴,“说好了一起要银子,你们装什么好人?”
孙氏扶额,“大嫂,骄哥儿只是小不是傻,你开口就是要三十两银子,真不怕说出去闹笑话?”
小钱氏背地里吃过孙氏好几次亏,知道这也不是个善茬,算计人比自己厉害多了,应该还有后手,见她态度坚决便也不闹了。
“行吧,那便去干活了。”
关氏没动,“二嫂,咱们几个可都要去采买,银子放你一个人身上也不方便不是。”
才到手的银子小钱氏哪里肯拿出来,“长嫂如母,这钱本来就该由我来支配。”
关氏冷笑,“我们长嫂可在地底下呢,况且他活着的时候也没见二嫂你有多敬重。”
蒋氏也道:“二嫂你打什么算盘我们门清,只是没得我们这些支持,怕是不可能得手。”
孙氏没说话,脸上的表情也很明显。
小钱氏无法,只得把兜里的银子掏出来,一人一两分了。“那这剩下的一两银子也不够买菜啊。”
柳老娘正好背着个背篓进来,听到小钱氏的话,没好气道:“买什么菜,老大家地里的菜那么多,尽够了。”
对呀,肉不够菜来凑嘛,大家都穷,席面差点儿怎么了?
柳天骄是料到了这群人不可能老实,吃饭的时候出去看了一趟,见桌上十二个碟子,其中有七八个还摆着肉菜的时候还有些惊讶,心想老宅的人怎么还一下子转了性。
直到送他爹上山前才听到送葬队伍里的人小声议论,“柳老爹怎么给亲儿子选了那么个偏僻地儿,远不说,路还不好走,刚刚下肚的汤汤水水怕是一会儿就要消耗完,回来路上人就得饿死。”
“就是,抬棺可是体力活,早食不说多好,总得让人吃饱吧?就一锅糙粮粥,勺子下去都捞不起干的来。你说柳老大这么有钱,丧事怎么办的这么磕碜?”
“可不是,昨个儿席面上那摆盘倒是好看,结果两筷子下去,发现下面全是垫的菜叶子。”
“你知道什么,说人家城里人办宴席就是这样,上边放肉,底下放菜,看着体面。”
“体面个屁,我就不信城里人办席就是不让人吃饱。”
柳天骄气得发抖,这群狗东西,拿了钱就是这么办事的?
柳家几兄弟自然也听到了这些议论,男人多爱面子,柳老大的丧事说起来是几兄弟在操持,小钱氏几个这么办事,也让他们觉得臊得慌。
只是这会儿到底不是发作的时候,柳天骄勉强忍着气,跟着众人一起送他爹出殡。本来他一个小哥儿是不能来的,柳天骄哪里肯答应,直接跟柳老二说如果不让他去,他就不答应让柳老二的儿子给他爹摔盆,反正家里叔叔多,男丁也不少,相信其他人很乐意接手摔盆的差事。
摔了盆可就是正儿八经的继承人,柳老二哪能让别家占了这好事儿,愣是说服了众人让柳天骄跟着去,完全没想到看着再老实不过的柳天骄能摆他一道。
时辰到,柳老二家的大儿子柳成器用新帚扫去棺上的浮土,倾倒在一个木盒子里,随后在棺角垫一铜币,接着棺枢出堂,柳成器手执纸皤前行,晚辈和亲友都跟在后面,披麻戴孝,齐声痛哭。
出门后关键的环节就来了,把棺枢放在送葬的灵车上,前面放着丧盆,盆里烧着许多纸钱。平日里说的“摔盆”便是摔这个盆了。
柳老二一眼不错的看着丧盆,心里已经忍不住盘算,柳老大这些年还有多少银子,不多的话就让那几家分了,免得他们看着眼热。至于柳老大家那几间青砖大瓦房,既然自家成器是孝子,又是老柳家的长孙,都给自家不过分吧?反正老三老四在爹娘面前是没有自己得脸的。
唯一不好拿捏的就是柳老幺,那是个贼精贼精的。柳老二本来还在想怎么跟柳老幺谈判,没想到老天相当给面子,让他瞧见了柳老幺的秘密。
到时柳老幺要是不愿意把房子全给自家,那就不要怪他当二哥的不仁义,直接撕破脸。
盘算来盘算去,自家这回怎么都是要发财的。柳老二愈发自得,就等着他儿把那盆一摔,上好的青砖大瓦房就到手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