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已经小了,但还是密,像不透气的铅色铁幕。
陆峥寒难得点燃一只香烟。头顶的飞机已渐渐没入云层,影子都摸不着,只剩烟雾在他眼前虎头鼠尾地升。
这半支香烟都抽得分外久。
他信守承诺,并没有出现在机场里,只远远地看。
让对方离开怕已经是自己最大的让步了……陆峥寒想,至于他自作主张要将人放在自己的监视圈内,就当是他真的没底气吧。英国不远,但并非人人都有自信能战胜时间与距离。
但后面的关系到底要怎样处理,他们谁都没有提。
沈瑾玉没有主动联系,而陆峥寒也没有。
好像那短暂的在一起的时光像一场梦,那样了无痕迹的一场梦。在英国的下属每日都准点给陆生汇报沈小少爷的动态,一日三次,要比三餐还准时。
抱抱大王前些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小狗窝也被挪动到了陆峥寒的房间里。小狗恹恹的,被家里人精细地养了好久,才勉强恢复精神。
小主人如今不在了,没人管束着这坏小狗,它就要开始到处捣乱。每天都不知道从哪里叼来各种小东西,都十分宝贝地,堆在家里头不同的小角落里,像在藏宝。
陆峥寒偶尔也能在自己房间里发现小狗恶作剧的证据——
并不陌生,甚至算是怀念。
那都是属于沈瑾玉来不及带走的东西。
“所以说,你飞过去一趟会死?”
谢咏川碰了一下陆峥寒的酒杯,“陆生,长话短说,我现在有门禁的。”
无他,谢大少好事将近,最近还真是忙得脚不沾地。
他的婚礼自然是要办的,还是大办特办那种,至于到时是定庄园还是包海滩,这些小细节谢咏川都不在意,他通通丢给谢雪燃来处理。他是哥哥,倒霉弟弟自然要听自己的,天经地义得很。
大少爷只在意自己的礼服,要衬得他器宇轩昂,更要靓绝太平山。
只是谢雪燃有心把事情早早办完了,但可惜法国手工坊的排期最低都得半年,现在肯定是赶不上。因着这破礼服的事情,谢咏川和谢雪燃吵了几回,最后吵得头疼,腰也疼。内情太丢人,不好再细说。
没办法,谢咏川只好和谢雪燃约法三章,每天晚上,九点整,他们就礼服款式展开家庭辩论赛,争取在一个月内把这件事给吵出个好歹来。
现在已经八点半了,要是他再磨蹭,谢雪燃着小兔崽子估计就得来“请”人了。
“你说你,这好端端的,把人放走干什么?”
谢咏川抿一口倒在酒杯里的青提可尔必思,他用过来人的口吻,“现在又舍不得。”
“我当时答应过他的。”陆峥寒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手里头的玻璃杯,圆球形的冰块哐当当地敲着杯缘,“算了,不说了。 ”
“你现在这幅样子可不像算了的意思。”
谢咏川瞥他一眼,“我现在找些狗仔来给你造谣行不行?”
这人扒拉着手指,喝个可尔必思都能喝上头,嘴里叫嚷着明天头条就写他陆峥寒和某某男模情定深水湾,头版豪气地连上七日。
陆峥寒只笑了笑,倒出奇地没制止。
好像真像让这条新闻漂洋过海去大英。
他的小男朋友脾气那样大,没准呢……
“我二叔的三表侄的小学同学的邻居下个月要在英国结婚了。”谢咏川又顺口胡诌,“要不你去一趟?”
陆峥寒不语,表情像是看傻子。
“你不就是缺个正儿八经能过去的理由吗?”谢咏川这时候也懒得和他拐弯抹角。
“小瑾玉那样的,你就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