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景元去不敢想。
他的眼皮沉重的落下,耳边风雪忽然寂静了下来,他的灵魂随着意识的消亡而不断下坠,下坠,最后重重地落在了地面上。
灵魂开始疼到战栗,连骨头也跟着哭泣起来。
薛景元隐隐约约似乎又听到一阵风拍打窗棂的声音,他心声烦躁,用力攥紧拳头,随即猛地睁开眼。
他坐了起来。
□□的疼痛像是忽然消失了,如同桎梏住手脚的枷锁被粉碎,薛景元微微眯了眯眼睛,借着昏黄的烛火,看清了自己脚下的床榻。
脚下是熟悉的花梨木嵌玉石栏杆罗汉床,不远处的小叶紫檀马蹄足八仙桌上正放着青瓷茶杯,老红木香几的瑞兽铜炉正散发着丝丝缕缕的烟,浅淡的沉香味溢出,落在这个房间的每一处,而即便是在隆冬时节,不远处的望鹤兰依旧盛放如春。
...........怎么回事?
他现在不是应该在府门外吗?
是谁把他带回房间中了?
不对.......这些东西,不是自他圈禁此处起,就一同被收缴归库了吗?
薛景元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随即像是想到什么,又猛地低下头,仔仔细细地盯着自己的手腕看。
皮肤光滑,手腕处没有伤痕,握紧指尖时肌肉不再绵软无力。
薛景元犹在梦中。
正当他怀疑自己是临死前回光返照梦见了几年前的事情的时候,门忽然被人从门外打开。
薛鲤身后冒着寒风雪片,但很快就被他关在门外。
薛鲤小心地打量着薛景元的脸色,随即躬身走到他面前,低声道:“小郡王,您醒了。”
“.........”薛景元盯着他年轻的脸庞,脚如同踩在云端,还有些不可置信:“薛鲤?”
“奴才在。”薛鲤撩起眼皮,快速地看了薛景元一眼,随即又恭敬垂下:“您的休书,我已经送去给祝小娘子了。”
“..........休书?什么休书?”薛景元还沉浸在回光返照的惊愕之中,没有反应过来,“给谁的休书?”
“给祝娘子的呀。”薛鲤被反问的一愣,随即道:“祝娘子惹了您不开心,您说要休了他,刚才我才拿了休书,送过去给他。”
“.........”薛景元头痛欲裂。
他忽然想起来,在他二十岁的时候,他确实因为要不要帮助祝仙蓉的丈夫夺位而和祝小蓟大吵一架过,那时候他不知道祝小蓟有身孕了,一怒之下还踹了他一脚,放下狠话要休了他,随即扬长而去。
而祝小蓟被他一脚踹到流产,痛苦难忍之际拿到休书,那一刻,他还有些不敢相信。
他伤了身体,行动慢,因此没有马上离开,后来还是薛景元知道他流产了,心下愧疚,主动把休书撕碎了,让祝小蓟继续留在薛府养身体。
他竟然重生了,重生回第一次把祝小蓟休弃出府的那一刻。
一想到休书已经送到祝小蓟院子里去了,薛景元记得恨不得扇薛鲤一个大嘴巴,赶紧穿好鞋子下了床榻,直奔祝小蓟的青枫苑。
他一边匆匆地走,一边安慰自己肯定还来得及,祝小蓟身体受了伤,这会子估摸还在青枫院内。
他闯进青枫苑的那一刻,扫地的仆役像是很诧异他会来似的,瞪圆眼睛看着薛景元,好半晌才想起来要行礼:“小郡王。”
“祝小蓟呢?!”薛景元抬手示意他起来,随即脚步不停地走进屋里去,“他现在身体怎么样?快去叫大夫来€€€€”“祝小娘子半个时辰之前,已经拿了休书离开了。”
洒扫的仆役道。
“.........”薛景元走到门口,闻言不可思议地转过头来,看着洒扫仆役,咬牙道:“你说他........他走了?!”
他刚刚流产,身子还伤着,这样天寒地冻,他一个人又能跑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