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下来,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两个人一连打了大半个月。
并且,还在打。
后来连见过大场面的风姜都有点忐忑了,过来问微生弦这次到底怎么回事,要打多久,是不是把苍山都打没了才会停手,这大半个月他山里的灵药都不长了。
微生弦沉吟一会,说,可能要打满一个月吧。
风姜问这又是有何依据。
“感觉。”微生弦道,“本道长忽然想起十年前€€€€哦,现在是十一年前了。十一年前阿灼曾经失约过一次。那一次,也是整一个月。”
多年前的事,风姜知道得不清楚,于是微生弦看了一眼风起云涌毫无消停的天空,老神在在对他讲起故事。
那时候微雪宫还没落定,一天到晚也就是四海为家。
他和叶灼相识,还要更早,在叶灼上灵山之前。少年相识,而后同路修炼,这也是仙道上众所周知的事。
“说是同路修炼,但我修道,他修剑,也不可能总在一起,”微生弦说,“何况阿灼那个性子,要真是整日待在一处,他恐怕早就厌烦,提剑走了。”
于是也就是隔几月约见一次,确认一下还活着罢了。有修炼的机缘,就交换一番,有值得一游的秘境,就去搜刮。
“那一次,阿灼迟到了一整个月。再出现在我面前时,他手里多了一片龙鳞。”
风姜恍然大悟:“秋后算账啊。”
“是吧,这是真打。”微生弦叹息,“用剑的,身体真好啊。”
左思右想,微生宫主掂了掂手中三枚铜钱,还是起了一卦。
铜钱落下,他静静凝望着卦象所示。
乾卦,用九,群龙无首。
在人,道心唯一。在世,天下大吉。
按理来说,这卦象该是微言大义,用意深沉。
但微生弦想起自己曾经也问出飞龙在天之卦,很快果然看见飞龙在天之景。
二宫主千万别真把龙首一剑削了,那样怎么向龙界交代?一界休矣。
雪下了又停,停了又下。风从极北的冰原吹过来,被绵延的苍山所阻,骤风在山脊上激起大片的雪砂。
剑意也像雪,剑光一片又一片,碎玉飞琼一般,弥散在天地之间。雪地上落下纵横交错的剑痕,格外冰寒凛冽,如同传世书法。
只用剑,近身缠斗,即使惊鸿般拉开一段距离,也是为了接下来短兵相接的又一剑。
人与剑已经合一,剑与心已然无二。明月北海,业火红莲。
说不清是谁的衣角擦过谁的视野,好像是身影刚刚错开,然后折身一剑,剑刃又相撞了,剑罡像涟漪霍然散开,两声龙吟在虚空中此起彼伏。
每一招都没有余地,每一招都更明白了自己,也更明白了对方的剑。好像有什么在呼之欲出,剑还会继续。
谁的剑都破不了对方的剑。
就像曾经的那一个月,在东海,离渊也彻彻底底见完了叶灼的剑。拔鳞的那一刻他真的生气过,他真的恨叶灼和他的剑。你有这样的剑,为什么用它来做这种事。为什么偏要这样决然不改?有朝一日必受其害!
今日,他又像十一年前一样直面这个人最极致的剑锋,剑锻得更好了,可是内里还是一样。
叶灼挥出一剑,锋刃撞声悠远空灵,离渊又接住了他这一剑。离渊总是接得住,像是抬头,天上总有一轮明明月。
于是叶灼下一剑会更快,会更利,学到了什么他下一刻会用出来,他学的不是离渊的剑,是在离渊的剑中,淬炼着他自己的剑。
他们两个谁都学不了谁的剑。
那一年在东海,他觉得墨龙的确是的强大的生灵,而龙的剑也是不错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