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话让小警察直冒冷汗:“是,是……”

电话挂断,驾驶位的士兵不屑地咧嘴一笑:“哥们儿,运送一个你们系统的老领导而已,不至于啊。把心放肚子里头吧,马上到我们的地盘,人往看守所里一关,就是只苍蝇也飞不出去的。”

隔着中间的隔断,前面两个人的言语模模糊糊地传到狭窄的后方。后排座椅上,一个面容蜡黄消瘦,手上戴着镣铐的中年男人阖着的双眼微微一动,却依旧没有睁开。

车子再次驶过一个十字路口,与街角写着宝华路的路牌擦身而过。

眼见路上人流车流都密集起来,士兵不耐烦地连按几下喇叭,对副驾驶的小警察说话也顺带着莫名的颐指气使:

“我说兄弟,不是我讲究你们,宝华路已经有军部的人放哨了,你们再把这里一清障封路,不就省得给这群孙子让道儿€€€€操!”

一个急刹,车上的三个人同时身子猛地前倾,后排的男人这才睁开双眼,眸中透出深深的疲倦虚弱之色。

副驾驶的小警察向前望去:“怎么了?!”

“我操.他大爷的!”士兵狠狠一拍方向盘,“赶着去投胎啊你!”

车子停在马路正中央,高大的车头前面紧挨着一个躺在地上的行人,撞倒的自行车轮还在因为惯性打转。

士兵打开车门,骂骂咧咧地跳下去,小警察也想下车,忽然想到什么,转头警告后面的人:

“局€€€€傅,傅君贤,你别搞小动作啊,老老实实在车上呆着!”

后排的傅君贤无声地哼笑,靠在并不舒服的座椅上,闭上眼睛。

被抓住之后,新党的报复心之强烈甚至远超出傅君贤的预料,他们想让傅君贤死,却又不想让他过于迅速、过于平淡地死去,大概是终于泄够了愤,这次打算换个更隐蔽的看守所动手。

死到临头,居然有个素未谋面的小警察还记得自己是过去的局长,傅君贤心里奇异地涌起一丝许久未有过的悲凉之感。

车外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大概是那士兵嚷嚷着别挡道,周围有人义愤填膺:

“怎么,军部的人了不起吗?是你没看路在先,人差点都被你压过去了,就这么恐吓一番了事?”

“军爷好大的官威啊,怪不得在首都横着走呢,原来撞死人也不妨事嘛!”

“谁他妈再当老子的面说一遍试试看!”那士兵勃然大怒,“执行公务,还不快滚开!”

人群里又有人喊道:“执行个狗屁公务!报纸上都爆出来你们中部战区在红灯区那点破事儿了,现在怕不是上赶着联络妓子去呢吧?”

“报纸上说红灯区那最大的花间苑背后的保护伞已经畏罪自杀了!你们这些兵痞子就这点能耐?”又有人接了一句。

人群哄堂大笑,掺杂着愤怒的骂声。

士兵孤立无援,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终于急得跳脚,啪地拔出配枪:

“谁再狗叫老子就连你一块儿抓走!这是运送重要人物的车,走开,滚!”

或许是真有点怕傅君贤运送路上出岔子,士兵急吼吼地踹了躺在地上的人一脚:“想讹人,也不掂量掂量军部的车你碰不碰得起,滚一边去!”

一脚下去,地上的人哎唷一声,抱着腿满地打起滚来。人群顿时炸开了锅,将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倒说说车里是什么重要人物,难道是你们那个新党主席?难道新党人在这儿就能无法无天了吗?!”

“一个个少他娘的多管闲事!”

眼看人越来越多,士兵转头一看,好巧不巧,这车刚好停在宝华路的“不夜城”边上,难怪这儿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瞧着事态有点控制不住,士兵转身想先上车避一避,谁知人群里有人仗着人多胆大,居然上手拉住他的腰带不准他走:

“嘿,缩头乌龟是不是!是爷们儿别走,把话说清楚了,管你是不是军部的人,走了就是逃逸,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

士兵握着枪的手用力收紧:“放手,袭击军人可是重罪€€€€”

砰!

一声枪响,人群一片哗然,惊叫着四散退开。车上的小警察一个激灵,听见后排傅君贤冷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