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取舍。

聪明人在得知前方有南墙时会选择知难而退, 早早地放弃那个注定悲剧的未来。

而愚者则不同,他们那怕得知那个未来是个命中注定的悲剧,他们依然会朝着哪里走上前去, 那怕血流成河, 骨髓成灰。

江南三月春日和煦, 柳枝抽芽, 江荆打着哈欠推开房门,晃晃悠悠地走到自家小院的水井旁,准备打水洗漱。

嘎吱嘎吱,抽水阀被人拉动,一汪汪清冽的井水从龙头涌入木桶, 随后又被一双手捧起。

“呼!舒服了。”江荆感叹道,没什么能比用清晨的井水洗脸更醒神的了。

小院中的井是江荆跟着苗祈来江南后,江荆亲自下地挖出来的, 江荆的运气很不错,这是一口甜水井, 水质比起村头的老井不知道要高上多少。

好水€€€€

匆匆洗漱完毕的江荆挑着水桶走入厨房,捡起昨晚掉在地上的火折子,往灶台里塞了几块松木与一把引火用的枯松针开始准备烧水。

江荆是个莽人,对他自己而言,洗漱这种小事随便对付几下就可以了,毕竟他可不像是某个……

“娇娇的家伙,天天一回来都要用热水,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他的夫婿。”江荆念叨着。

嘴里的话是说得心不甘情不愿, 但活却越干来越来劲。

趁着水还没有烧开的功夫,江荆又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瓦罐,提着一个早早配好料了的食材包, 跑去米缸打米,准备早饭。

“嘿咻。”江荆坐在小马扎上,一斧头下去,一块圆木被劈成两半,随后被江荆抛至已成小山的柴火堆上。

“江捕头,江捕头!”

小院的篱笆外,一位披着蓑衣的樵夫匆匆赶来。

“怎么了,又有马匪进村闹响马了?走,带我去看看。”

江荆皱眉,披上外套走至门前就要与樵夫一起出去。

樵夫称江荆的“捕头”并非是官称,而是一个诨名,一处人口不过几百口的小镇就养了两名收税打更的县衙,连个佩刀巡逻的县衙都没有,跟别提什么捕头了。

江荆这个“捕头”诨名的来历,出自于一次行侠仗义,当年江荆在这江南小镇里初来乍到,隐居的第一天就遇到了土匪进镇作乱,江荆瞧见之后他的前职业病直接就犯了,然后嘛……你懂的。

“哎哟,您这尊大神在这里坐着,周围的泥马褂哪还敢过来啊。”

樵夫解释道,误会解除后,他跟着江荆进了院子,道出了此行的目的。

“我是来找苗先生道谢来的,前几天我上山揪狍子,一不小心被五步倒(毒蛇)给咬了,要不是苗先生上山采药恰好路过给撇见了,我现在估计骨头都在山上烂一半。”

“人家都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虽然是个砍柴的,但也知道些礼数,来来来,拿着。”

樵夫提起手里的谢礼不由分说地就要往江荆手里塞,没等江荆反应过来,怀里就被各类山货塞填得满满当当,其中包括一整张上好的鹿皮,一大条鹿排,一连串鱼儿。

苗岐在这小镇当中无偿为镇民开药出方,被大伙尊称为先生的这些日子也没少救人,谢礼也多多少少受过一些,但像是今天那么多的,江荆还是第一次见。

这也太多了,虽然樵夫在这小镇当中不是贫苦人家,但也绝对算不上富足,平日里上山跑货挑柴不过混一个温饱,大灾大旱之年,能不饿死都算不错了,所以当江荆看到樵夫这一下子拿出那么多东西出来,着实有些让他汗颜。

“这也太多了,要不你把这串鱼留下,其他的你收回去。”

“我前天还见到你家老幺在河边乱跑,脚上全是河泥和冻疮,连一双像样的草鞋都没有,你拿着这块鹿皮到铺换点银子,给你家小孩置换双鞋子去。”

江荆解释道,他和苗岐到这江南来隐居,除了一匹马儿与一辆马车,剩的就是两个京都带过来的里面全是银票与金票的罐子,换句话来说……

“我们是真不缺钱。”整个镇子的银子加起来估计还没有我们家的银子多呢。

江荆真诚的模样成功说服了樵夫,也说服了那群埋伏在外面的山匪。

我就说嘛,就凭他们家平日里那点半医半送的汤药费怎么用得起上好的布锦做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