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陵再厚颜无耻,也深知自己没脸在丹卿面前站着,临走前,容陵下意识便想叮嘱丹卿,让他仔细留心身上的伤疮,记得按时敷药。
即将开口之际,容陵身躯一震,如遭雷劈。
原来他的自私自利,自以为是,竟已浑然不觉到这般境界?
眼眶赤红,容陵猛地别过头。
随即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丹卿面前。
丹卿知道。
容陵再不会回来。
“你全听见了吗?”须臾,丹卿缓缓转过身,望向藏在礁石背后的那抹身影。
姬雪年见躲不过,只能干笑着走出来,频摸鼻尖道:“没,就、就不小心听到后面半段。”
丹卿“哦”了声,也不像生气的样子。他撩开衣摆,随意坐在海边,右手捞起一捧沙子,看它们缓缓从他指缝间溜走,就像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那什么,你刚刚说得真不错。”姬雪年朝丹卿比大拇指,“你竟能把容陵都怼的无言以对,简直逻辑天才,语言大师!佩服佩服,我错看你了啊丹卿,你话锋如此犀利,堪比我的无心剑。不过……”
丹卿懒懒觑向姬雪年,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其实你也是在为容陵着想吧!你不想他再为你转圜奔波,也不想他为你对抗九重天。”
丹卿缄默半晌,忽地一笑:“谢谢你看得起我,只是我何德何能,能让容陵为我牺牲至此?”
姬雪年仔细一咂摸,也觉得自己说得不对,容陵确实不是为爱冲昏头脑的人。
跟清醒的人谈情说爱,就这点特别不好,他永远都有你不能碰触的底线,很是没劲儿。
夜风渐大,丹卿伸手抓起一捧新的细沙,轻声呢喃着,自言自语般道:“谁都不要对谁牺牲亏欠,就很好了!”
……
日子缓缓流淌。
丹卿三人沿着海域地毯式搜索,还是一无收获。
但只要容婵活着,希望便永远不灭。
两月后的某一天,晴空突降霹雳,一道道紫电似游龙,于高空铺开恐怖如蛛丝的裂纹。
声势之浩大,竟惹得飓风倾倒森林、海水倒流呼啸。
感受到这股不可忽视的天威,正在海域深处的丹卿三人,只能速速返回海面,寻一处浮岛暂歇。
姬雪年遥望天际,剑眉轻蹙,眸露讶然:“你们看,雷电纷纷汇聚在诛仙台,莫非是哪位罪仙正在遭受天罚?”
崖松随之附和道:“好像真的是诛仙台,而且,这是公开处刑吧?”
确实。
诛仙台结界重重,隐匿刑法余威,绰绰有余。
“这罪仙究竟犯了什么天条,竟被公然处刑?”
“上次公开处刑还是三万年前吧,那时我都没出生呢!听说是某位仙君为复活亡妻,炼化了三千灵仙。”
“你没出生,难道我就出生了么!”
姬雪年和崖松难得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两人搓着手,不时踮脚探望,与市井里那些看热闹的百姓,并无不同。
丹卿就不一样了。
他淡定地坐在浪潮里,双眼就没离开过手中的海域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