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秦婵却神情恢复如常,薄唇贴在怀中人耳侧,喃喃哄道:“别怕,我带你去沐浴,你就不觉冷了。”
从内室进入浴房,热雾氤氲,婚衣交错叠落,秦婵手臂紧紧围绕着毫无反应的人,浸入浴池,垂眸掩饰神伤。
水面涟漪阵阵,烛火浮动变化,无声处,两人身影近乎融为一处。
乍一看,仿佛是再寻常不过的亲昵戏水,寂静处,微不可察觉的抽泣声,才显出异常,凄厉哀寞。
温凉晶莹的泪水,无声滑落至张琬眼角时,微弱的渗透,激起起伏变化,而后又迅速归于平静。
许久,秦婵掌心托住怀中人下颌,额前相贴,近乎偏执不肯承认事实,嗓音微哑的唤:“琬儿、琬儿。”
语落无声,秦婵眸间美目低垂极力克制,纤长眼睫却颤的厉害,满是悔恨道:“早知就不该与你分居,否则也不至于忽略你的情况。”
当年七夕秦婵跟张琬求平安,那支预言之签,提示求者命途多舛,朝不保夕,恐遭噩耗。
当时秦婵不信,现下却悔之晚矣。
明明张琬体内没有任何毒物,更不见外伤,可她却在自己面前七窍流血猝然毙命,何其残忍。
秦婵垂眸都遮不住汹涌恨意,视线落在张琬身背的符纹,最初只是一处局部,而如今已经显露完整,只是仍旧不知究竟是什么术法,更别提凶手线索。
是幕后主使?还是旁的觊觎帝位之人?
不管是谁,总之秦婵绝对不会放过!
风雪飘零,一夜见白,天微明时,殿外祭卫们被突然闯入的刺客调动布防,连忙围追,气氛严峻。
刀剑挥动,寒光掠过,无数利箭如影随形,单雪飞身窜入殿内,蹙眉看向手臂流淌的鲜血,脚下动作不曾停!
空旷殿内脚步声急切响起,单雪手持长剑逼近榻旁,忽地无数银针飞来,只得翻身惊险躲避,后怕不已!
“好大的胆子?”纱帐之内的秦婵,掌心落在榻旁机关处,目光戾气阴鸷的看向闯入的来者。
“大祭司误会,我是来救陛下。”单雪心有余悸的看向身后落下的密集银针,这等机关术真是闻所未闻。
闻声,秦婵抬手撩开红帐,露出清冷病态的面颊,视线望向这个当初逃走的犯人,泠然质问:“本尊凭什么相信你这个听命幕后主使的喽啰?”
单雪看的只觉对方威压十足,简直毫不逊色主人,抬手取出布满符纹的瓷瓶,认真出声:“这是可以遏制涅槃术的药,如果第三日还不服用,她真就没有半点存活的机会。”
无声处,两人四目相对,秦婵玉白面颊并无动容,幽深美目只有猜忌,心间却有些惊讶对方口中言语。
涅槃术跟朝暮术都是王朝最为古老的术法,连历任太虚大祭司都少有修习,因而渐渐被当成传闻。
而这人竟然说张琬中了涅槃术,实在荒谬。
“本尊怎知你不是蓄意蒙骗?”
“大祭司若非要不信,我自没有办法,只是当初既然都能舍弃傀儡蛊,如今难道要放过一线生机?”
无声处,巫长史领着祭卫冲入内里护卫,没想却见太虚大祭司抬手制止动作,心间讶异。
秦婵抬手取过瓷瓶,谨慎问:“此物怎么服用?”
单雪眼露迟疑道:“我也不识得古祭词,不过主人说这是以前太虚大祭司研制的涅槃术药。”
“你这样也敢擅穿宫廷,还真是不怕死。”秦婵眉目间显露警惕,掌心却转动瓷瓶,视线落在其间字样。
待细细端详,秦婵打开瓷瓶,其中只有七颗,便先取出五颗,探手依次封住张琬耳鼻喉间,而后命人取雪水溶解两颗涂抹眼部。
巫长史听令忙碌动作,完全不懂突然的情形,暗想这刺客能在太虚大祭司如今阴晴不定心性之下,竟然还能安然无恙的出来,真是奇迹。
秦婵垂眸,不敢分神的观察张琬情况,只见原本毫无生气的人,竟然略有气息,随即俯身侧耳贴在她身前,才确信并非错觉。
原来张琬先前疑似处于龟息濒死之症,秦婵灰暗眼眸显露异常微光,仿佛落水之人抓住浮木,急切出声:“你还有这药吗?”
单雪看着先前冷清孤傲的太虚大祭司变化,视线又落在榻上昏迷不醒的张琬,眸间晦暗,摇头应:“主人说涅槃术不能靠药,而是涅槃珠,它才是可以使人重生复活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