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为难他了。”乘岚突然出声:“你若真想知道,我告诉你便是。”
只见乘岚从怀里掏出一枚手帕,展开后,里面只有一团漆黑的渣滓粉末,像是什么东西被烈火炙烤至碳化后破碎的遗骸。
乘岚伸手捻了捻粉末,轻声问:“你还认得这是什么吗?三百年前,你把它给了我,却没告诉我该如何使用。”
红冲的遗物无非眼睛、藏官刀、花瓣三样,若非要说的话,还得加上那枚木锁。
此物原本就是乘岚相赠,二人决裂之后,就像乘岚悉心保留着木酒杯一般,红冲也摘下了这枚锁,悉心保管多年。
被交还给乘岚时,上面多了一句他的寄语,看起来似乎就只是还给乘岚一份聊做安慰的念想罢了。
但乘岚既然说“如何使用”,红冲便知,他定然发现了其中的关窍,想来是已经使用过,如此,也难怪那枚木锁会化为焦黑的木灰。
“为什么不告诉我?”乘岚执意问。
红冲便说:“得用之时,自有神通。”又忍不住稍稍蹙眉,低声道:“自然,我宁可永远不会有这一刻。”
话语间,孔怜翠却听出来几分不对,见缝插针地叫道:“什么意思?你、你真的是€€€€”
未及话音落下,乘岚瞥他一眼,便用幻术封住了他五感其四,又以露杀剑将他捆成了个粽子堆在一旁。
处理了贸然打扰的人,乘岚才继续道:“你真的够狠毒。”
红冲摇摇头:“随你怎么说。”
旁的事他对乘岚确实多有亏欠,乘岚一难过,他就自觉地收了花招,无论怎样都肯顺着乘岚。
唯独这件事,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这样做。
见他不为所动,乘岚却是莞尔一笑:“但你到底棋差一着……它根本没能留到你想象中的‘得用之时’。”
“怎会?”红冲的目光落在那捧木灰上,迟疑道:“那它又是如何变成这幅模样?”
“你还不肯说,那就我来说。”乘岚上前几步,将木灰送到了红冲眼前,若非二者皆呼吸轻慢,恐怕气息吹拂下,早就被木灰扑得灰头土脸。
“你刻上那行字,是为了掩饰其中的术法,而我倒不知,你是在什么时候与江姊私下来往,学了这一手字诀来,叫我都懵懂无知许多年。”乘岚笑道:“若非我阴差阳错地入了魔,还真的能叫你逃过去……逃过这里面,你的‘苦心’!”
他所言尽皆属实,红冲无法反驳。
作为魔尊的那八年,红冲私下与游元尊者、江合心二人确实有些来往,血海深仇隔在中间,也是花了好些年的功夫,又派出程珞杉从中斡旋,才勉强算是达成了这道交易€€€€红冲助江合心重修正道,江合心则将这道字诀秘法传予红冲。
之所以在这枚木锁上如此费尽心思,不过是为了保护木锁中藏着的神通不被人发现,能够发挥应有的作用。
“那是你的莲子。”乘岚颤声道:“你之所以说你从没想过竟能重修,便是因为你将仅剩的法力与一丝神识都凝结在其中,什么都不剩下了,所以才绝无重修的可能,是不是?”
“……是。”
而这枚莲子如一枚“丹书铁券”,危急关头,可保乘岚一命。
自然,红冲身殒那时,乘岚早不是任人拿捏的弱小修士了,这世间可堪作为他对手的修士少之又少。
所以这道神通是为了在天道之下,护乘岚无虞。
哪怕异变突生,或是结界受损,抑或是因果命数……甚至是境界突破的一道天雷€€€€凡是与天道相干之难,带着这颗莲子的乘岚,定能逃过天罚。
即便是红冲并没能平息熔炉众魂的怨气,没能控制住不灭真火逸散世间,让错乱世间被尽数清洗,乘岚也不会被卷入其中。
长命锁也好,偿命锁也罢,戴在红冲自己身上时发挥不了作用,轮到乘岚戴着,红冲非要它名副其实。
“你真的够狠毒……”乘岚又重复了一遍。
红冲便垂下眼眸,不敢再直视他。
良久,他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低声问:“那夺舍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