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微暂时在余敬那安顿下来。
“你托我给他的卡,他收了。”余敬说,“他没问,我也没提。”两人心知肚明这钱是谁给的,余敬以为奚微会纠结一番,甚至不肯收,没想到奚微却毫无芥蒂地接了过去,然后平静地继续吃饭。
杜淮霖松了口气。这钱他没法亲自交给奚微,说出那些话已经耗尽了他的决绝。
他不知道奚微怎么理解这些钱。补偿给他的抚养费,还是分手费?
不管怎么想,奚微能接受最好。这么多年,他没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奚微从小到大都在为金钱所累,至少从今以后,在追求理想的道路上,他不必再有物质上的后顾之忧。
那之后又下了几场雨。C市的夏天就这样,日子在反反复复的潮湿与闷热中交替行进。
高考成绩出了,余敬说奚微考了687分。杜淮霖查了一下,这届全省理科状元是696分。
这个成绩可以稳上A大了,奚微离他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报过志愿一个星期,在ICU昏迷了大半个月的奚莉莉最终宣告不治。
余敬帮奚微操办了她的后事,简简单单冷冷清清。她生前没什么朋友,奚微几乎找不到几个能来参加她葬礼的人。他从没听奚莉莉提起过老家在哪儿,家里还有什么人。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她曾是奚微唯一的亲人。虽然他没从她那得到过多少爱,但至少得到了降生于世的机会。
这个他叫了十九年“妈”的女人把纠缠她一生的后悔,怨怼,把她最后也没能彻底搞清楚弄明白的秘密,永远带进了坟墓。
奚微站在她的墓碑前,将一瓶酒缓缓倒在地上。
“最后一瓶。”他轻声说,“以后再也别喝了。”
七月下旬,奚微接到了A大的录取通知书。与此同时,扈晓华也从美国赶回来,和杜淮霖商讨带杜骁去美国读书的事儿。
杜淮霖同意了。他对周馥雅说:“妈,还记得小时候你和我说过一句话吗?你说慈母多败儿,娇宠无孝子。我知道你疼骁骁,但他也这么大了,该放手就放手吧。”
周馥雅默然,她知道杜淮霖说的都是对的。从过年时他答应让杜骁去美国,她就已经预料到今天的结果。
这半年她也在反思。因为从小觉得骁骁可怜,给予了过度的怜惜和加倍的溺爱,让骁骁的生长逐渐脱离了掌控。她也明白不能这么继续下去,道理她都懂,可情感上仍旧是难以接受的。从小带到大的宝贝孙子,她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