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五百息,一道剑气横空扫出,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似乎某人被挑落长剑,重重砸在了地上。

霁雨初晴,层云间骤然落下了一缕天光,折射出斑驳的青蓝光晕,竟在两山间架起一道虹桥。

山间雾气将散未散,众人屏息看去,地面上却是隐约两个人,一黑一白,一跪一站。

站着的身体笔直,跪着的以剑拄地,似乎胜负已分。

萧芜赫然站起。

站着的是苍山道人,跪着的是谢春山。

但是正道尚来不及欢呼,那具站着的身体轰然倒下,大股大股的鲜血从胸口溢出,苍山道人双目微阖,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谢枢拄着长剑从地上站起,浑身抽痛,他脸色惨白,额头脊背凝了一层冷汗,掌心滑腻腻的,几乎握不稳剑柄。

太疼了,皮肤,经脉,乃至于脏器,每一处都叫嚣着疼痛,像要

前世ICU里输液的时候他也不曾如此疼痛。

苍山道人毕竟是老牌剑修,谢枢胜的险之又险,即使拆了他的剑招,也躲不过每一剑,这具身体千疮百孔,细细数下来,断的筋脉不比萧芜刚来无妄宫时少上多少,俨然是气血两亏,半死不活的模样。

魔修不讲人情,只认利益,这样一具身体回到魔宫,不等伤势养好,便被属下生吞活剥了去。

不过也没关系,剧情走到此处,已差不多终结。

先前谢枢便预料过,以系统的宽泛程度,谢春山未必需要死在萧芜剑下,他大可以约战苍山道人,以谢枢如今的水平,杀死苍山道人当然更好,就算战败,也足以让苍山道人重伤垂死,百年内翻不出风浪。

没了这座压在头上的大山,萧芜要接管仙魔两界会简单许多,那个被他圈在无妄宫中精细养了许久的清贵青年,将以一种更坦荡平顺、无灾无难的方式,登上天下至高的位置。

这是谢枢临走前,能为他最喜欢的人物,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事到如今,只需要让苍山道人补上最后一剑,一切便可终结。

谢枢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身体疼的厉害,谢枢几欲低声抽气,却还是咬紧牙关,稳住了身形,朝半死不活的苍山道人走去。

苍山道人身后数尺,恰好有一柄断剑,剑尖深入泥土半寸,是方才萧芜与弟子比斗,从弟子手中击落的。

他特意给苍山道人留了一口气,又将他挑落在了这个地方。

66扒拉在谢枢的头发上,屏幕打个大大的“ok”。

谢枢便上前两步,半跪在苍山道人身边,苍山道人吐出一口血沫:“你……何必……”

其中好几次他都觉得不对,意欲收剑,两人修为相近,再拼下去两败俱伤,不如握手言和,反正落了雷云,无人看清场内,只管拖上个百来招,彼此互吹几句糊弄旁人,谁知着谢春山和疯了似的穷追不放,如今他重伤垂死,谢春山也没能讨到什么好处。

谢枢提着他的领子将他拎起来,笑道:“老头,你知道我们一同出席过仙魔两界那么多盛事,我为何独独今天会与你过不去吗?

他身体疼痛,嗓音也发着闷,话说断断续续,唯有笑声畅快淋漓:“萧芜来我无妄宫时筋脉尽碎,是你害的?”

苍山瞳孔涣散:“萧,萧芜……?”

数百年的时间里,他不止一次摄取过他人修为,萧芜不是第一个,也本不该是最后一个,上陵宗是正道第一大派,陨落的天才不计其数,没有人会怀疑一位避世多年的老祖,苍山道人甚至不太记得,他曾害过这样一个人。

谢枢轻声:“老头,你猜,倘若我将这事公布出去,你这德高望重的老祖是摄人修为活着的,亭台上那些敬你如师如父的人,会如何看你?”

正道修士都重脸面,苍山道人心中若是寿命排第一,排第二的便是他这张橘子皮似的老脸了。

听闻此言,对方果然转动浑浊的眼球,颤颤巍巍的望了过来。

苍山道人的手向后探去,眉峰抽动,他勾动仅剩的灵力,悄然控住了断剑。

即使濒死,苍山也依旧是正道第一人,气劲裹挟着剑锋,极快极准,直朝胸腔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