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修从不缺能人异士,能在无妄宫做药师获得谢春山庇护的,无一不是有异于常人的本事,然而两排药师挨个诊治,脉枕都压下去一块,却是满宫愁云惨淡,没人敢提出意见。

到最后,还是个辅修阵法的药师颤颤巍巍的站出来:“宫主,我也觉着不是疯药师功法的问题。”

疯药师朝他投来感激的一瞥,那药师见宫主没有异议,才慢吞吞的说下去:“倒像是平芜君原本的功法就有问题。”

谢枢眉头一跳:“何意?”

平芜君原本的功法,便是天下第一仙门上陵宗的内门心法。

那药师踌躇片刻,作揖道:“宫主,能否容在下与吴药师疯药师共同讨论一二?”

谢枢:“可。”

一人两担架凑在了一处。

经脉药理之事,谢枢不了解,便也没有去听,差遣薛随将屏风一栏,隔出了内外两个空间,外头药师们压低声音讨论,谢枢便坐在床沿,收了脉枕,将萧芜的手放回被子中,轻轻掖好了。

他垂下眉目,静静注视着平芜君的面容。

谢枢还记得,策划案起稿的时候,他也参与了文案组的讨论。

主策划说:“要有个隐士高人,作为玩家入仙门的指引。”

策划A说:“这个高人最好有神秘感,有故事,能一眼让玩家好奇。”

策划B说:“这样,我们搞一个光风霁月的谪仙人,却让他修魔门的功法。”

最后谢枢拍板定稿,“堕入沉泥而不改初心,历经苦痛而依然纯善,修魔门心法却是仙人做派,隐于终南山下,克己复礼而霁月光风,这样的人设,很好。”

于是文案加班加点,美术连夜出稿,最终勾画出平芜君此人。

只是昔日他们描绘的不过是个游戏人物,可现在,却是平芜君真实而漫长的余生。

谢枢在暖黄的烛火下描绘萧芜的面容,眉峰在烛光里落下浅淡的阴影,让眉目越发深邃幽微,隐约可见皮肤上细小的绒毛,他睡得并不安稳,眉心总是蹙起,指尖不时轻颤,想必即使昏迷过去,梦里也依然是疼的。

他想,倘若萧芜知道这苦痛的最初来源,恐怕要恨死谢枢。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药师们的讨论声渐小,似乎达成了一致,他们一推举口条最好的吴不可面见宫主,于是担架抬到了屏风外,吴不可直起身体:“宫主,容属下回禀。”

他看着屏风内有人站了起来,影子被烛火拉的老长,旋即,红木屏风架子的边缘搭上一只冷白修长的手,接着,谢春山长袍曳地,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

谢枢停在吴不可面前:“讲。”

吴不可抬手行礼:“宫主,经过属下们讨论,这上陵宗的心法……却有问题。”

殿内落针可闻。

谢枢:“继续。”

吴不可:“宫主也知道,若是走火入魔,修行出了岔子导致的断脉,断点一般是连续且没有规律的,就像水流冲垮堤坝摧毁村庄,地势低洼的一片会受灾严重,但是具体哪个房子倒塌哪个房子幸免无法预测,可是平芜君的断脉,不是这样的。”

辅修阵法的医师递上图纸,用笔尖点了几处:“宫主请看。”

吴不可:“这些地方的排布并非没有规律,倒像是被人刻意安排,功法练到了某个阶段,自然而然会形成类似的断脉。”

谢枢眉头一跳。

他瞬间想起萧芜曾对“宋小鱼”说,若是他有幸逃出去见到他师兄萧敛,便同萧敛说:“暂缓突破元婴。”

谢枢:“……这古怪的功法有何作用?”

吴不可:“我们认为,像是置换。”

“置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