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及此,即使温雅如蓝曦臣,也禁不住将拳头握得嘎嘎作响。

“双星杯也在一片混乱中遗失了,过后只找到了你手上这一只。唉……如果我当时听从叔父的话,果断拒绝,这一对至宝,或许也不至于流散。”

“哼,你又来了。能不能改改你那什么都往身上揽的毛病,要怪,难道不是怪那只温狗?”江澄一边说,一边将双星杯举到蓝曦臣眼前晃了一晃,“再者,我说句不中听的话,这杯子如此粗糙,是不是真是仙人所赠,谁知道啊。说什么饮用之后,生生世世永不分离,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谁能证明?依我看,说不定不过是个普通的杯子,丢了就丢了。你也别在意了。”

说罢,便轻轻把这杯盏往面前的矮几上一搁,转身朝向蓝曦臣,不再看它:“有那个时间,不如和我商量商量前天我说过的事,你说名书也十岁了,是不是这次,你干脆就带着他去夜猎,就算不能给他立立威名,也可让他长长见识?”

“此事甚合我意,但我想,还是要准备得慎重一些。”蓝曦臣侧身点头,两人就此商议起来,将双星杯一事,暂时搁置脑后了。

这一聊,时间飞快,亥时将至。两人收拾收拾,蓝曦臣出去派人收好双星杯,让江澄先去水斋内室休息。说是内室,其实不过是一座宽敞的大亭子,四面临水,十分清凉。早前蓝曦臣已让人在亭子四面挂上竹帘,再在亭子中央铺上一层褥子,夜间便可放下竹帘,在此休息。

待蓝曦臣返回,江澄已在孩子们身边睡下,几个孩子睡姿尚且安稳,唯有蕴欢捏着拳头,梦里也不安分的模样。

江澄听到他进来的响动,睁开眼朝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帘旁那盏为他而留的灯火。蓝曦臣会意,熄了灯火,轻手轻脚更衣躺在孩子们的另一侧。

离父亲最近的雾之感觉到了父亲的温暖,模模糊糊的朝蓝曦臣靠了靠,蓝曦臣轻轻顺了顺他的头发安抚他,又伸手去把蕴欢的小手放好,才安稳的躺下,看着另一头的江澄。

江澄呼吸平稳,似是睡了。水斋被笼罩在宁静的夜色中,帘外虫鸣啧啧,水声潺潺,十分清幽,不知何处飘来的花香,被一习凉风送入帘内,零散在清甜凉爽的空气里。

这漫漫的凉夏之夜,正是好眠的时候,但蓝曦臣的心中,却翻腾起来。

他看着合眼轻眠的江澄,心中涌起无限爱意。又想起双星杯的那个传说,却猛地一阵失落。

若双星杯尚在,他一定与江澄交杯而饮,立下生生世世永不相离的约定。

射日之争攻破不夜天之后,他也曾拜托聂明玦与金光瑶,帮自己留意双星杯的下落,但两人回来,皆遗憾的告之他,在温氏的宝库中没有找到遗落的那一只双星杯。

双星杯需得两只一起使用才有效,单独留下一只,便和普通喝酒饮茶用的杯盏没什么两样。蓝氏也曾发过悬赏,若有人发现送回,定有重金酬谢。然而眼见着二十几年过去了,另一只双星杯依旧下落不明,只怕已经在战乱之中,被当成普通杯子,摔碎砸烂了也未曾可知。

蓝曦臣次次想起,便要次次心痛,悔自己当初优柔寡断,若不是他将双星杯拿出,便不会遗落此宝物。尤其是觅得所爱之后,这种遗憾和悔恨更加强烈。虽然江澄对双星杯的传说嗤之以鼻,但蓝曦臣明白那不过是他安慰自己的方法而已,江澄捧着双星杯时,那发亮的眼神中透出的期望,刺痛了蓝曦臣的心。

他想要找到双星杯,即使那或许只是个不切实际的幻想,或许只是个异想天开的神话,但蓝曦臣依旧抱有期待,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想和江澄,永远在一起。

就这样过了一夜,第二天起来,蓝曦臣心中主意已定,却不露半点声色。吃过早饭,江澄便要带着孩子们一同回莲花坞去了。蓝曦臣与他约定几日后在莲花坞相会,便将他们送至山门,目送他们远去。

紧接着他又抓紧了时间,和蓝启仁一起部署了即将开始的百家夜猎活动。去年鬼月时,蓝思追与金凌合力,射杀了一头吞食了百鬼而灵力大增的酸与。此事大振修仙界,蓝氏与金氏出尽风头。因此今年,蓝曦臣希望低调行事,便只安排年长老练的前辈们,带领初出茅庐的小辈们练手,只求积累他们的经验,不求取得大成果。蓝启仁对此安排也非常满意。这样忙碌了一天之后,第三天的清晨,蓝曦臣便御剑离开了云深不知处。

只不过他的目的地,并不是众人所以为的云梦莲花坞,而是更加往北的……岐山不夜天。

曾经修仙界最大最美的仙府,如今只剩下残垣断壁、长草萋萋,各种野草荆棘,遍布丛生,蚊蝇野兽,暗藏其中。曾经的不夜天有多么繁华鼎盛,现在的不夜天就有多么的破败残衰。当初剿灭温氏以后,许多家族将温氏的财宝抢夺一空,而后,又有魏无羡在这不夜天合并了阴虎符,血洗了几大修仙世家。魏无羡死后,又有人觉得不解气,将那些极尽天人之巧的建筑,一一砸毁破坏,最后更是生了一把大火,将这昔日太阳一般辉煌的城池,烧得面目全非。这不夜天,从此成了阴气逼人的不祥之地,被钉在了修仙界的耻辱柱上。无论哪家,都不会轻易进入。常有谣言说在此见到温若寒的怨魂,背后还插着金光瑶暗算他的那一剑。也有人亲眼见过这片荒凉的废墟之中百鬼曈曈,四处游荡,给这里凭添了更加恐怖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