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那些怪物的诡异而混乱的脚步声已近在眼前。滚落在地上的夜明珠因为没有后续灵力注入,光芒越来越微弱,但江澄还是看见那群妖魔的张牙舞爪的身影,从岩壁周围渐渐向他包抄过来。

江澄嘴角微微浮现出冷酷的笑意,举起三毒。

“我猜你们一定没有听过修仙界的一句俗话,”即使身体内传来一阵阵刺痛和晕眩,江澄依旧嘲笑一般对着小心翼翼不敢上前的怪物说道,“得罪哪位家都不能得罪江家,得罪谁都不能得罪江澄。”

蓝曦臣的心突如其来的一颤,手不禁一抖,黑色的墨汁顺着画笔滴落,在画纸上留下一个浓重的墨点。

他最近经常如此,自从从江氏回来之后,他的心就没有一刻平静过。

不知道晚吟现在怎么样了,腿伤好了吗,身体如何了……只要一想到江澄,他的胸口就忍不住疼得厉害。

他选了个最坏的时候表达了自己的感情,现在无论如何担忧,他都没有再去见江澄的理由了。

他既然已经被江澄拒绝,就不应该再去纠缠他打搅他,默默的退开才是一个正人君子应有的表现,但是他又止不住的想他,想见江澄,想知道他是否安好,想照顾他,只要他能好起来,自己不要任何回报。

但他也不确定江澄还愿不愿意见他,多半是不愿意的吧。以江澄的个性,自己再这样纠缠不休,只会更令他生厌。一想到江澄可能会厌弃自己,他就失去了再去云梦的勇气。

蓝曦臣叹了一口气, 想起当年忘机苦恋魏无羡无果时,他曾几度劝忘机放弃。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自己是多么无知与过分,事到如今,自己也站在同样的立场上时,才明白了弟弟当年的苦楚与执着。幸在当年忘机没有听自己的话,如今才能与魏公子结为连理,携手相伴,他们兄弟二人,至少忘机能与挚爱比翼连枝,白头相守,对他而言,已十分欣慰满足。

至于他与江澄……蓝曦臣怔怔的看着被他一时分神所毁掉的那张图。若果真今生无缘,他决不强求江澄。只愿从此,默默护他一生。

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蓝曦臣握紧了拳头。只要一想到江澄迟早要迎娶一位仙子,对她倾尽爱意,拥抱缠绵,蓝曦臣就觉得胸中犹如万箭穿心一般痛苦,苦闷得几乎叫他窒息。他恨不得现在就去莲花坞,强行将江澄抢出,从此禁锢在身边,不让任何人接触他,连一滴雨一丝风都不许碰!但是,这会伤害江澄,他舍不得,他无法做出任何伤害江澄的事情。他希望江澄能过得比任何人都幸福,却又不愿见到江澄寻其他人为挚爱,这种矛盾的心情反复煎熬着他,一刻不停,几乎要将他逼入绝境。

他喜欢他啊,真的太喜欢他了,比自己所以为的还要喜欢百倍千倍。他难以想象忘机是怎样熬过了十多年,他光是离开了江澄几天,就已经想他想得几乎要疯掉。

蓝曦臣又深深的叹了一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蓝雨河的声音。

“宗主,我是雨河。”

“进来吧。”

蓝雨河开了门,手上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几个瓷瓶与一捆纱布。

“宗主,换药的时候到了。”

“哦……原来都这时候了。”说罢,他将身体移向蓝雨河,轻轻挽起袖子,伸出左手。只见左手的衣袖下,紧紧的缠着一圈白布。

蓝雨河在蓝曦臣面前坐下,小心翼翼的拆开了原来的纱布,只见蓝曦臣萤洁的左手上,数道深红色的伤痕触目惊心。

蓝雨河看着伤口叹了一口气,迅速的为蓝曦臣上了药重新包扎。

“伤口已无大碍,很快就可以痊愈。”

听了蓝雨河的话,蓝曦臣微微一笑:“辛苦你了,多谢。”

“宗主客气了。”蓝雨河收拾好换下的纱布,眼睛偷偷瞄了一眼蓝曦臣桌上的画。蓝曦臣的画技,在修仙界堪属一绝,这幅九曲廊桥图,落笔淡雅温柔,笔触出神入化,令人见之意远。廊边残荷枯水,一派萧瑟,廊上立一执伞男子,远处亭台楼阁,十分华丽,却掩不住廊桥上零落孤寂之感。蓝雨河只看了一眼,便被深深吸引住,悲怆之感从画面上扑面而来,叫他忍不住抚胸叹息。只可惜那一滴浓墨,毁了这一张本是绝世佳作的丹青妙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