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曦臣相当错愕,他不记得现在家里有这么小的孩子。再定睛一看,那小孩竟长得有点像忘机,或者说,也有点像自己。
小男孩皱着一张漂亮的小脸,眼里还红彤彤的挂着泪珠,仿佛没看到蓝曦臣一般,从他身边飞奔而过,费力的爬上屋前高高的台阶,然后抬起肉呼呼的小手,使劲捶着小屋那扇紧闭的大门。
“阿娘……”
小男孩的哭喊让蓝曦臣如坠冰窟,这是他?还是忘机?但是从小照顾弟弟的蓝曦臣,可以肯定虽然有些像,但是这绝不是小时候的忘机。那么……是他自己吗?可是他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曾经这样哭闹着来敲过母亲的门。
“阿娘……开门啊,阿娘……”
小男孩用力的捶着门,凄厉的哭泣一声声撞击在蓝曦臣的心上,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不由自主的走过去,想抱住那个小男孩安慰他。但小男孩却突然回头,求助的目光一动不动盯住了蓝曦臣。
鬼使神差的,蓝曦臣推开了那扇本应紧锁的门。
小男孩立刻冲进了黑暗的房间,蓝曦臣愣了愣,也跟着他走了进去。
屋内漆黑一片,冷风习习,蓝曦臣找寻着小男孩的身影,却冷不防的,发现有个削瘦的人影倚坐在窗户上。
这是小男孩的娘?可是那身形分明是一个男子啊,蓝曦臣想要上前,胸口却突然好像被压了几千斤的石头一般,苦闷得动弹不得,只能抬起眼睛,开口向那男子求助。
那男子似乎听到了蓝曦臣的声音,缓缓的把视线从窗外转了过来。蓝曦臣看着那张熟悉的脸,震惊到连呼吸都忘记了。
那是江澄的面孔。
蓝曦臣猛的一颤,从梦中惊醒。
窗外的雨还在下,根本就没有停过。草木和泥土被湿润后的独有清香飘进寒室,提醒着蓝曦臣刚刚那只不过是一个梦境。
但,实在是太过真实了,无论是小男孩激烈的哭声,还是江澄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庞,简直就像是昨晚发生的事情一样。蓝曦臣抬起沉重的手臂捂住了脸,为什么他会做这样奇怪的梦?蓝曦臣觉得简直荒唐至极。
但无论那个梦如何荒谬,梦里江澄那透着浓浓病态的模样,却让蓝曦臣怎么样也无法安下心来。
魏无羡说江澄没有得过头风病,那么毫无疑问,那天夜里江澄在骗他。明白了这一点,让蓝曦臣涌起一股莫名的挫败感,或许那时他应该更加深究一些。但仔细想想,他与江澄,在观音庙和桐柏山才算比以前熟了一点,就这样对着人家的病况刨根问底,实在是太过轻狂失礼了。以江澄的个性和两人现在的交情,就算蓝曦臣坚持探询,江澄怕也是一个字都不会对自己说,甚至还可能会当场翻脸。
直到卯时的钟声响起,蓝曦臣也没能相出什么好办法,倒是把过去都回忆了一遍,明明当年江澄和魏无羡来求学时,两人就有过接触。后来射日之征也曾经并肩作战,奇袭“教化司”。为何到最后,生疏到连想去探望一下,蓝曦臣都找不到借口。
雨一直下到了下午申时,才总算是止住了。蓝曦臣特地去了一趟那间被龙胆包围的幽僻小筑。果然别说里面有人,那小屋大门紧锁,根本不可能一推就开。小筑之外,花期已过,唯有几朵摇摇欲坠的龙胆,还在寂寞的开着,蓝曦臣轻抚那门扉,长长的叹了一声,转身离开。
不料刚刚拐过几道铺着白石子的小径,远远的竟听到争辩之声。蓝曦臣走过去一看,竟是蓝思追和蓝景仪在药房前,和蓝氏的药师蓝雨河争吵。
只见蓝景仪和蓝思追不断俯首作揖,似在哀求什么,但蓝雨河不为所动,冷冷的斥责。
“云深不知处内禁止喧哗。”
蓝曦臣笑着站出来,三人一见是他,连忙起身行礼。
“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