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被我的爱人挫骨扬灰, 我将因为他而粉身碎骨。”
深红色的帷幕垂地而落,高昂的女高音因激烈的感情而颤抖不已,“但正因如此,我爱他——天哪, 我是如此爱他!”
戏剧就此谢幕。抱着恋人头颅的女人优雅地提起裙裾鞠躬, 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这是王国歌剧院最经典的剧目, 每个月下旬邀请名为“夜莺”的广受赞誉的女高音献唱。
此刻, 夜莺夫人微笑着抽出袖中一条血红色的丝帕,随意地朝着人群中的某个方向掷出。人群沸腾起来,无数只手争抢着手帕,以至于没有人看清手帕在哪儿。
随后, 争执的气氛古怪地一滞。
手帕花落谁家的结论已经揭晓,人们面面相觑, 企图揭露这个幸运儿的真面目。
他们的脚下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咪呜”。
夜莺夫人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捂着嘴露出了笑意。
前排包厢中却响起一声惊悸的喘息。一只黑猫巧妙地避开了所有要踩到它尾巴的脚,挤出了人群。它有一对闪闪发光的琥珀色眼睛。
何其幸运,
黑猫叼着那条鲜红色的手帕,还有一张黑色的小卡片。
*
蜂巢形状的中央剧院中, 悬挂着数个为特殊客户准备的包厢。视野绝佳,漆黑的帷幕遮挡了向内窥探的视线, 端坐于包厢中的女士有着整个王国最为尊贵的身份。
在她的对面,紫发的女巫警示般地向后扫了一眼,示意其他的法师们都安静点。
“我早就说了, 你们要是再不来,我一定会神经衰落的!”
女士的容颜已经被岁月侵蚀,但风华仍不减当年。公主黛比完全继承了她金发碧眼的母亲,她大概才七八岁, 仿佛被雨打湿的雏鸟,不安地抱着王后的胳膊,
“尤其是您,希尔达小姐,您不知道您的到来对我有多么重要的意义。这些日子我总是无法安眠,可怜的黛比,没有人能够从我的身边夺走她,天哪,安德鲁甚至不理解我。但我怎么能允许她身处在这种程度的危险里?”
“我们能为您做什么呢,女士,”
希尔达神情冷峻,优雅地行礼,“王国和法师协会一向保持着良好的关系,我们会尽量帮忙。但假如是关于魔王克里斯梅尔……”
密拉尔大陆上没有任何一个组织敢说自己面对魔王克里斯梅尔能有胜算,尽管法师塔的防御措施相对来说是最优秀的。人类最恢宏的王国在魔王面前也只不过是一只没有上锁的匣子。
“克里斯梅尔,”
一身华服的皇后自言自语,“当然,是关于克里斯梅尔。但是,不止……”
今天早晨的春日祭典因克里斯梅尔的忽然袭击而被迫终止,当象征着毁灭的魔王两次在王国上空张开羽翼,不详的阴影笼罩在人们心中。
但皇后眼底淡淡的焦躁并不仅仅因这个原因而生,她侧过脸,剧院的水晶吊灯在她的颧骨处涂画出金粉闪烁的沟壑。
她想要开口,然而欲言又止。
但有人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插了句嘴。
“不好意思,”
希尔达飞快地瞥了开口插话的法师一眼,却没能制止对方说下去:“请问您有看到过我们的猫吗?一只黑猫,眼睛是琥珀色的,它一进剧院就跑丢了。”
“猫?”
皇后尚未开口,公主黛比怯生生地重复了一遍。她听到“猫”这个词汇时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牵着母亲的衣角,
“是我夜里见过的那种猫吗?有着毛茸茸的角,长长的尾巴,嘴里还叼着——”
“黛比!”她母亲迅速地板起了脸,揉了揉公主金灿灿的头发,“不要胡说八道。那只不过是你在想入非非,那些书本扰乱了你的心绪。王宫里从来没有养过猫。”
在包厢外,夜莺夫人的歌声愈来愈高昂,在那危险的、仿佛下一秒钟就要断气的歌声中,激烈的情感就像是要喷涌而出。但包厢里的人没有一个真的在留意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