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时则转过琥珀色的眼睛镇静地看着魔王,手里飞快地捏了个法咒。
“这是什么?”
魔族的暴君披散着头发,银灰色的头发散落在他裸露的皮肤上,就像是群星的灰烬。克里斯梅尔慢慢地、充满威胁意味地拖长声音:
“法师,我应该提醒你,我——现在就在你面前。这里并不是你研究术法的书房。”
“亲爱的克里斯,”
罗兰轻声还击,“你接下来只需要考虑怎么忍耐。”
顺着他随手召唤出的法杖的末梢,一抹翠绿悄无声息地延申开来。星辰塔的大法师觉得用藤蔓术做这些的自己已经能够判定为比黑巫师还要邪恶很多了。鉴于对面的魔王根本没有防备,直到错失了时机才开始挣扎,这一幕在罗兰眼中显得非常令人心情愉快。
“偷袭。”
克里斯梅尔对此这样定性。
大法师俯下身微笑:“是谁刚刚提醒我我们在上床的。”
区区藤蔓确实困不住深渊君主太久,但在克里斯梅尔即将挣脱出将他束缚住的枷锁时,他看见靠近他的罗兰那双放大的琥珀色的眼睛,与法师眼睛相仿的这类矿石给人以深邃的印象,为倒映出的一切都渡上了一层蜂蜜似的令人眩晕的光芒。
随后,光芒变得剧烈而明亮,克里斯梅尔的瞳孔不敢置信地收缩。
金色的眼眸中,那欢愉在一瞬间夹杂上痛楚,随后又变成了极致的欢愉。
大法师慢条斯理地在他身上又补了一个法术。
——雷电术。
魔王的魔法抗性极高,这些不会真的对他造成什么伤害,但在某些地方造成的刺激却一点不假。克里斯梅尔一时被刺激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有身体在余波中仍旧缓慢地痉挛。他下意识想要合拢双腿,出于某种生物保护机制。
不过,他一时回不过神来对藤蔓做些什么。所以那也失败了。
罗兰吻掉他眼角的泪水,魔王含糊地转过眼,居然没有咬他,只是黏糊糊地凑近去亲他的嘴唇。
罗兰也亲了亲他。
接下来的事情按下不表。概括来说,当时的大法师很庆幸自己放了那个隔音咒。
在那之后,随着罗兰定居魔王城的时间逐渐加长,他解决了最开始的这个疑惑。深渊魔族对克里斯梅尔这位魔王全都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唯恐在任何一个方面对他稍有冒犯,一旦察觉到任何异常就会飞快地逃离,恨不得跑到密拉尔大陆的另一头。
基本上,克里斯梅尔所说的“他们不敢听”是完全正确的。
毕竟,吞噬掉八个兄弟姐妹和前任魔王的战绩足以让他成为令同族中最可怖的传说,被他们的暴君吃掉也不仅仅是一个深渊笑话。
深渊魔族中的大部分对罗兰的态度也因此恭恭敬敬,甚至充满感激。他们的君主在法师来到后就没有再对任何一样东西表现出如此非比寻常的兴趣。
法师以一己之力吸引了克里斯梅尔绝大部分的暴力倾向,假如不可一世的魔王只对杀掉他的伴侣感兴趣,那么其余的魔物就会觉得轻松很多,全心全意地投入他们内部实力平衡的自相残杀。
黑猫一边团在克里斯梅尔怀里对他们过去的甜蜜生活进行回忆,一边不知不觉就到了精灵母树延申的根脉边缘。
精灵母树哺育了整片土壤的同时,将绵延的覆盖着苍苔的根须像是血管般深深浅浅地埋在森林的中间地带。即使只是站在边缘处,仿佛就能听到古老森林的心脏埋藏在脚下绵长而深沉地跳动着。
母树每年只生产一枚精灵果实,果实在摘下的第一刻服用,有着不可思议的伟力。
在他们前面带路的精灵使者忽然停下了脚步,他尖尖的耳朵抽动着,似乎因为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微小话音,忽然有点手足无措地停下了。
他身后无论是法师还是魔王都是精灵族的头等贵宾,他们的身份非同寻常地敏感,又是女王的安排,此时的禁地里本应秘密地空无一人。
他们的行踪,精灵女王甚至连公主也没有告诉。
或许问题就在于:
——就连公主伊芙也不知道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