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怀存的手按在了他的剑上。
这个动作为端王找回了一点理智,他嘴角含上了一点令人胆寒的微笑,逼问七皇子:
“你怎么想的?就凭借什么对话,什么反应,就把这么大一顶帽子扣在我本王头上?按你的说法,你连个人脸也没见到。在相府的地盘,最有可能下手的岂不是楚相么?就这样急着下结论,呵呵,皇弟,是本王对你有失管教了……”
楚怀存手底下的剑已经稍稍脱离剑鞘,露出了一段流淌的寒芒。
“我……”七皇子的声音越来越轻,“对不起,端王哥哥,但是我说过,我是有证据的。当时我吓坏了,于是想要匆匆逃走。但就在这时,我看到地上掉了一块坠子。而那块坠子,那块坠子,我当时就觉得眼熟……”
在场的人情不自禁地将目光投向端王。
端王那身华贵的皂袍边,原本挂着玉佩的地方,此时竟空空如也。
而七皇子,此时颤抖着用手伸进袖子,一片莹莹发光的宝玉此时落在他的手中,上面雕刻着的,正是端王的私章。
一时间,虽然众人都处在露天环境中,但四周却一片寂静无声。人们的视线仿佛有热度,聚集在一起要将玉佩点燃。端王此刻的神情也一片惨然,他摸了摸自己的袍角,显然是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落到了这种境地,兀自说着:
“我确实掉了玉佩,但我只是去找相府的侍人要冰,一去一回之间便不见了。我本来想要提前说的,但方才一时没想到这茬。这也不是什么问题。”
“那我倒是要问问端王殿下,”楚怀存镇静地说,“连这种证据都出现了,还能有更大的问题吗?”
“而且,对了……”七皇子插嘴道,显然还没有说完,
“在秦公子安然无恙回来后,我找人问了当时的情况。若没有听错,是狱里的一个犯人不知怎么开了门,为了逃走挟持了秦公子吧。皇兄,那个人的名字你应该比我熟悉才是。”
连楚怀存都没想到局面能精彩成这样。
这些事分明是他派方先生去做的,但在这位殿下的一番话下,却变得和端王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已经到了不容抵赖的地步。不仅有人证,还有物证,不仅有物证,甚至还牵扯到了更复杂的身份。
“我怎么会知道?”端王下意识反驳。
“连、连我也曾听说过,”
七皇子又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看起来十足的清白无辜,甚至对自己将要说的话满含愧疚,“当年在京城审的灭口案,犯人残害了数十人的性命,却免了死罪,落得个苟且偷生。大家都说,那张五是皇兄母家的侄儿,在朝中有大官傍身。这、这不是正好对上了……”
此言一出,简直尘埃落定。
端王觉察到一道道如锋刃般扎在他身上的目光,人生第二次感到了和当年楚怀存将他赶出京城一样的切肤之痛。他瞪着眼睛,神情可怖地盯着七皇子。
但对方无论怎么看,都和他一样被吓坏了,指着天发誓:“我……这都是我看到的。我错了,皇兄,我给你赔罪,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一副没有出息的样子,只差涕泪横流,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敢来算计我,”端王咬牙切齿,“很好,很好。你们都很好。”
他一副压抑十足的模样,看起来暴戾非常,但楚怀存的神情却并未因为这位尊贵的凤子龙孙而动摇几分,寒冷得像是高山之巅的冰雪:
“若是端王殿下没做亏心事,只是拿个冰的距离,玉佩怎么会好端端地掉了?”
虽然他清楚这件事不是端王做的,不过七皇子倒揭露了另一件事:
——端王十有八九真的做了亏心事。
看他此时还死死咬住谎言不放的样子,恐怕那也不是三言两语便能和盘托出的事情。
秦桑芷听的头昏眼花,下意识觉得有几分蹊跷,但看了看楚怀存的表情,又把心放了回去。他想,对方总归是会不顾一切报复伤害他的人的,并不需要担心。于是他同仇敌忾地看向端王,在他的伤口上又添了一把盐。
话说到这个份上,宴席肯定不能继续吃下去了。
不只是宴席,秦桑芷出狱后的首次亮相也被搅合了一通。七皇子惨兮兮的,像是不小心撞破了秘密害怕被灭口的人,遇到谁就要低声下气地解释一遍自己的经历,倒让人分不清真心还是假意。众人分辨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也各怀心思地离开相府,回到各自的地盘。
至于端王和他身边的季瑛,则没等到回府,便被相府的人客客气气地留下了。
在朝廷来要人之前,楚怀存还是能自己用些手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