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打你。”美妇人眉眼哀伤:“我打她是她骗了我,害我以为她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女婿。
“我有什么资格责罚你呢?说来说去,是娘拖累了你。”
要不是瞎了一双眼,她原可以仗着诸般手艺过活,不至于要女儿从小扛着生存的压力,不至于二十多岁嫁不到一个好人家,更不至于去做人家的妾。
为妾者难。
柳薄烟不敢想女儿受过多少苦。
便是曾经她引以为好的如今蒙上一层欺骗的阴影,她也忍不住开始怀疑季平奚究竟是怎么糟蹋她的女儿。
以前隔着门她听到的响动,原以为是小辈感情好的证明。
竟不想,是女儿在任人欺凌。
当时她在做什么?
她在感叹女儿嫁得好,感叹女婿是个疼人的。
柳薄烟神情黯然:“你起来罢。从今往后和她断了,不准再和她来往。”
“阿娘!”郁枝跪地膝行来到她身边:“阿娘,我想和她过一辈子。”
“你就喜欢她作践你不成!?”
郁母恨铁不成钢:“她能作践你一回,就有二回、三回!
“现在你听她说得天花乱坠,她那样的身份,天潢贵胄,心性一天一个样,你不管不顾地栽进去,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不会的。”郁枝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不会的阿娘,她心里有我。”
“哪个弃妇一开始不是坚信碰到了良人?她劣迹斑斑,我不准你再和她见面,否则……你就不要认我这个娘!”
她铁了心保护女儿不受伤、不再被人骗,郁枝一动不动地跪在那,眼眶泛红:“可我喜欢她。”
柳薄烟被她哭得头疼,狠心道:“你就是哭瞎了眼,娘也不准你再掉进同一个坑。”
实在受不住女儿的眼泪,她疾步匆匆地离开。
她走了,郁枝止了泪,心里一阵惶然——哭都不管用了,看来阿娘这次是动真格的了。
她很愧疚累得阿娘伤心自责,难过了好一会,蓦的想道:奚奚……奚奚不会被阿娘吓跑罢?
也不知阿娘有没有打伤她……
她在这一门心思惦记心上人,另一头,季容见着走进门来的女人,主动沏茶送到她手上:“气消了没?”
柳薄烟在女儿女婿面前少见地强硬,来到长公主面前倒像是卸了劲,愁眉锁着,一声长叹:“她们、她们怎么能骗我呢?”
若是知道枝枝为人做妾,她死也不会答应。
“枝枝有她的难处,你不要怪她。”
季容不为侄女说情,反而捡着好听的、能让人听得进去的说。
柳薄烟果然将这话听进心里:“我知道,我知道那会日子过得很艰难,可再怎么难,她怎能……”
“是没有其他办法了罢,枝枝是个好姑娘,生活逼得人没了法子,就像藤蔓一样,想活下去只能依附着其他生命生长,她想要的不过是活好罢了。”
她这么一说,郁母心疼地直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