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梓昙一只手拉着车门把，车外的热浪轰然袭来，而另一只手的手腕被陶意彤抓着，车内充分的冷气让陶意彤的手心有些湿冷，一下子将姜梓昙架于冰火两重天的境地。

车里是路灯照不到的沉暗。

陶意彤看着姜梓昙埋在阴影的脸，黑暗消融了杏眸和秀眉，可她偏偏还是能清晰感知到那份惊疑。

可是她已经黔驴技穷了。

陶意彤觉得自己就是个得寸进尺的卑劣者，看见了今晚饭桌上悄然推近的碗和凑近的身姿，便想渴求更多靠近，便卑劣地想利用那条置姜梓昙于悬崖的绳索。

牢牢抓住绳索，把姜梓昙拉回深渊，最后抓住她的手，即使这条绳索原本便由不平等的压迫编织而成。

“你可以考虑一下再给我答复。”陶意彤松开握住姜梓昙手腕，眼神从姜梓昙身上抽离，侧回身子虚看向前方，声音是浸了雨般轻淡，“相信利弊权衡后，你会知道怎么选择。”

姜梓昙一时没有回话，只白着一张脸走到单元楼下，又麻木而循环往复地爬着楼梯直到九楼。

用钥匙开了门后，姜梓昙一下子跌坐在地板上，却是第一时间掏出手机，点开与乔念的聊天框。

「昙：小乔，你知道星知影业的青年导演扶持计划吗？」

「乔啊：知道啊！我之前跟李家峰起争执就是因为这个！他觉得《小巷》是他与我联合编导，不让我上交报名，否则要起诉我侵权！等处好纷争时已经错过时间了。（哭泣.jpg）」

「昙：那要是有补录进计划的机会，你想要吗？」

「乔啊：当然啦！！背靠大树好乘凉，拍出来的作品能有很多曝光机会的！」

「昙：好，我知道了。」

姜梓昙退出与乔念的聊天框，然后点开陶意彤的头像，颤着手打下一行字。

「昙：我考虑清楚了，我答陶你。」

等摁了发送，姜梓昙才自嘲一笑。

陶意彤说得没错，她太知道该怎么选择了，从七年前便知道。

心脏忽然的悸动让姜梓昙头皮有些发麻，姜梓昙连忙颤着手拿出塞在包里的药瓶，吞下几颗药片后灌了一大口水，才虚脱地靠回门。

药片压制住姜多蓄谋翻涌的陈旧回忆，留给姜梓昙一片尚能思考的余地，沉默等候着对方回复。

「陶意彤：好。」

「昙：有期限吗？」

聊天框顶部的“对方正在输入中”时隐时现。

「陶意彤：这个问题以后再谈，但如今可以确定的是，我们之间有这个交易。」

「陶意彤：你不姜再躲我了。」

一切尘埃落定，一如七年前。

不过七年前是她莽撞卑鄙，为陶意彤设了个圈套，试图圈牢一颗铜墙铁壁里的心，借以守住自己的利益阵地。

如今不过是换成陶意彤反手抓住那圈绳，而她却依旧是那个被裨益套牢的卑劣者。

扶持计划的补录通知下达得很快，除了乔念，一起补录的还有另外几名学生导演，乔念当即开心得想和姜梓昙一起吃大餐庆祝。

可姜梓昙却发了两天烧，只能吃清汤寡水，退烧后整个人又瘦了一圈，却愣是没请假，坚持到舞蹈室指导。

“小姜你说你！”机构里的另一位舞蹈老师赵春瑶恨铁不成钢道，“我给你带薪休假可以了吧？小姑娘家别掉钱眼命都不要了呀！”

“真的带薪休假吗？”

姜梓昙拿着手机看向赵春瑶，一双因生病而无神的双眼沾上几分期盼。

赵春瑶捏了捏姜梓昙的脸，没好气道：“是呀，终于舍得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