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端妃听出€€来了。敖昱教二€€皇子的,这是帝王术,是治人之€€术。
她过去教导儿子,上学的时候该听从师父,认真学习,这是为臣之€€道,毕竟学出€€来了,才能有用。可€€帝王术这话,只能让二€€皇子自己想明白,端妃即使是生母,也不能点出€€来。
把儿子赶去睡了,端妃伸手摸了把鬓角,就这么一会儿没擦汗,汗水顺着鬓角,已经流进她脖颈了。
五妹夫到€€底是怎么养的儿子?养出€€了一个€€怪物来。
转天前往兵部上职的颛孙恬义:“……”这个€€体弱的小怪物,其实是他的妻子养出€€来的。
对€€这两日的事情了解得足够多的大臣们,此€€时多多少少都发出€€了和元烈帝、端妃一样的感慨。当着颛孙恬义的面,虽没人问出€€来,可€€眼神所表达出€€来的意思,已经足够清晰了。
有过去关系还算好的大臣,直接无视了他。也有过去关系疏远的大臣,会对€€颛孙恬义客气地笑一笑。甚至有人从其他部跑过来,就为了“瞻仰”他两眼。
颛孙恬义也想知道,这儿子到€€底怎么长成这样的?但他没有去询问郭夫人,而是去了大郎的房里,看他的书籍。
四€€书五经已然放在了书架角落,摆在书案上的,是一本€€摊开的《左传》。且能看出€€来,这本€€书已经被翻了又翻。书案右手边还有个€€小书箱,里边摆着《资治通鉴》《汉书》《史€€记》《公羊传》。每本€€书籍都被细致保存,但能看出€€都被反复观看过。
“老爷,翰林院的宋大人求见。”
他正思量间,下人来报,同€€时递上一封名刺€€€€翰林院编修,宋潜。
虽因为四€€姐夫白渠照,颛孙恬义对€€如今的翰林还是认识几个€€,可€€这个€€宋潜是完全不熟悉的。
“将人请到€€小花厅。”
看见宋潜其人,颛孙恬义想起他来了。说起来,这人还是上上届的榜眼。当时的文章还被传诵一时,可€€是……宋潜这个€€人长得太“奸臣”了。他白白胖胖的,眯缝眼,圆鼻头,天生一张笑脸,绷着脸都像谄媚,他笑起来的时候,让人直想大喊奸佞。
三四€€年前的冬天,颛孙恬义去找白渠照,无意中路过宋潜在的屋子,看屋里只有他一个€€哆哆嗦嗦地办公,心生几分怜悯,当时说了两句,还将自己的手炉送给€€了他。后来这事没什€€么动静了,颛孙恬义也就忘了。
但现在想来,宋潜其实并非谄媚之€€人,否则当时就能借道谢的机会爬上来。
宋潜依旧白白胖胖,可€€细看便能知晓,他的衣着在官员中十分俭朴,这样的身材,该是天生肥胖。宋潜来见颛孙恬义,一手拎着一串油纸包,另一手提着同€€样用麻绳吊着的两小坛酒。
“小弟今日听见了一个€€故事,特来与颛孙兄就着酒肉,说上两句。”
“好。”
两人坐下,宋潜说给€€颛孙恬义的,正是今日上午,上书房的事情。
今日去讲学的是翰林院的中议大夫,姓谢的一位老学士€€€€中议大夫就是个€€好听的闲职,这也是一位在翰林院养老的。但他家里,和淑妃家里有些七拐八绕的姻亲关系(可€€以算有,但基本€€上该说是没有)。
谢学士没有如之€€前两位那般接着《尚书》讲,他讲的是《中庸》。
“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
君子在什€€么位置上,干什€€么事。富贵就干富贵的。贫贱就干贫贱的。君子不该是个€€好高骛远的人,先得把本€€职工作做好了,不应该因环境的变化而觉得不适。
谢学士提了个€€开头,把二€€皇子叫起来背诵。
《中庸》比《尚书》浅,学到€€《尚书》能背诵《中庸》,对€€文人来讲是应该的。
二€€皇子道:“看过,记得意思,但不会背。”
谢学士便叹一声,又问他是什€€么意思。
二€€皇子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谢学士又叹,道:“殿下错了,此€€句之€€意,乃是君子该安守其位,不要€€心生妄念。”
然后就让二€€皇子罚站一直到€€晌午。
宋潜三两句便说完了,问颛孙恬义:“颛孙兄如何看?”
“都没错,只是谢学士有些迂腐了。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颛孙恬义喝了一口酒,“宋兄带来的酒微辣,却有竹叶的清香,回味甘甜。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