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哪怕莫执的执念和所作所为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可他的笑话里夹杂了无数人的命，背负业障的那些人、设计顾江雪这一路接触过的许多人，还有顾江雪和降春神君，都不在了。

“最该死的明明是你，明明只有你！”

少年漂浮在空中，一把掐住了莫执的脖子，他原本金色的双眼变得血红，淌出血泪来，周身清气翻滚，被怨气一点点侵蚀，在知道自己如何诞生的刹那，€€就注定成不了心怀慈悲的神明。

€€憎恨莫执，憎恨命运，憎恨€€诞生的这个世界！

少年神明一点点掐碎莫执的脖颈，却不让山魁立刻死亡，€€恨他，但让他一下死了太便宜了！€€要吊着他一点点气息，把他剥皮抽筋，要让€€经历各种地狱酷刑，这就够了吗？

不，还不够，€€的恨不会就此停歇，€€还要、还要€€€€

就在这时，悬崖上忽然传来一阵动静，全知的少年神明一愣。

€€缓缓抬头，€€的目光能穿过万丈悬崖，看清楚鬼哭崖上发生的一切。

€€看到楼映台口中念念有词，用鲜血划出咒文，然后……他开始燃烧自己的功德。

楼映台摘下了手腕上的菩提佛珠，他几世福报修来的功德金光，霎时间照亮了一片天地，可与日月争辉，就在烈烈罡风中灼目又肆意地燃起了金火。

邪魔死后不入轮回，楼映台要用这道火，烧出顾江雪的轮回路。

少年神明颤抖地松开手，€€怔怔看着楼映台，猩红的眼被金光重新耀成了金色，在其余人都瞧不见的地方，只有€€看到，一条属于顾江雪的轮回路，竟真的在慢慢形成。

菩提子尽数崩落，楼映台在那条路前慢慢闭上了眼。

他是力竭而亡。

等少年神明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出现在了鬼哭崖上，怀里抱着楼映台的尸体，哭得泣不成声。

€€长相与楼映台有几分相似，是因为顾江雪很爱楼映台，很爱很爱，他死前充满了绝望与怨念，最后留着的一点温暖，是楼映台。

在莫执的计划里，本来顾江雪也得对楼映台失望，但是楼映台总会出乎他的意料，无论如何也不肯抛下顾江雪。

在少年神明的哭声中，楼映台的功德依旧在燃烧，那条路终于凝出了雏形，€€隔着泪望着那条脆弱的路，轮回路已开，那么，还有希望。

少年神明伸手一把探入自己心口，在金血飞溅中，€€竟生生挖出了自己的神格！

€€不顾疼痛，一把捏碎神格，合着自己的神力，洒向了那条轮回路。

“以、以神之力，溯洄……轮时，”少年神明嘴边淌血，嗓音虚弱，念得断断续续，“阴阳逆转、化死为生、黄、黄泉九幽，听、听我号令……”

借着楼映台开辟的，指向顾江雪的这条轮回路，再加上少年神明的神格，才成功逆转了时空。

楼映台身上的血碰到了少年神明变得空荡的心口，€€的样貌也随之出现改变，慢慢长出了龙角与龙尾。

念到最后，€€也没了力气，最后抱了抱楼映台。

“爹爹，”€€这么称呼楼映台，“我也会顺着你开出的路过去，别担心，这一次，我，我来保护你们，你和爹爹，都能好好的……”

€€最后眷恋地蹭了蹭楼映台的脸，将他慢慢放平在地上，升起一个结界，挡住了鬼哭崖上所有罡风，让它们碰不到楼映台一片衣角，而后化作一道金光，入了那条溯洄时空的通道。

鬼哭崖上，被少年神明的风卷上来的，活着的顾江雪和楼映台，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顾江雪好半晌没能回过魂。

他想冲过去抱住那个毫无生气的楼映台，又想着挖了自己神格的少年，原来他睁开眼时，听到的所谓神迹的声音，就是你啊……

他还想一把抓住活着的楼映台，摘下他抵挡法眼的法器，亲眼看看他的功德金光€€€€即便溯洄时间，可打开那条路的是楼映台几世功德，这东西本就跨越时间，若是烧了那就没了，哪怕溯洄时空，也不会再回来。

他想的东西太多了，脑子里一团乱，以至于身体被混乱的大脑支配，无所适从，一动不能动。

他动不了，楼映台却从身后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