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东区和巡察部的医生实在没办法,程渊野也犯不着病急乱投医,把这辈子的蠢全犯完了。事实证明这方法并不可行,回头得把那悬赏给撕了。
这天晚上程渊野去看了张源。
房间的灯没开,窗帘没拉,月光透过窗户洒了满地,屋里并不黑。程渊野将一束艳蓝色的鲜花放在床头柜上,借着柔和的光线看张源熟睡的脸。
“头发好像长了。”他喃喃道,伸手将张源额前的头发拨到一边。
“今天赌场又有人闹事,有个出老千的被我们的人抓了,死活不承认还大吵大闹。我跟他赌,他玩不过我,最后被剁了两根手指。”
“涂思思做了款新游戏,就你之前说的那什么跳舞机,现在戚峨跟她天天跳,吵死了。”
程渊野每次来都会跟张源说会儿话,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自顾自地继续:
“新的飞船已经建好了,底层有个玻璃泳池,比之前的还大。”
“一百八十度都能看到极光。”
“还给你专门弄了个唱歌的房间。”
程渊野蹲在床头边,一条胳膊支在膝盖上,手托着下巴看床上的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
他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来这里探望张源,也像现在这样看了他许久,有那么一瞬间,程渊野觉得这是张源对他,或者说是他们的惩罚,一种无声的、倔强的惩罚,让所有人拿他没辙。
他不敢深想,张源昏迷前的那一瞬间,心里是否很庆幸终于能摆脱他们了,尤其是他。
回想着和张源相处的时间,程渊野脑子了冒出了很多「如果」,如果没有将张源的情感视而不见。
如果没有把张源作为与司循换回军火的筹码,如果炸实验室前和张源说一声……
每一个「如果」都让程渊野无法释怀,盯着张源的睡颜,对方仿佛正用沉默与自己对峙,他突然意识到这种令自己无法释怀的情绪叫做「后悔」。
他从小就是个利己主义者,长这么大就没做过几件后悔的事,偶尔即便错了、败了,他也从不回头看一眼,因为前方永远有更大的利益。
现在好了,全栽张源身上了。
真他妈活该。
云层将月亮挡住,房间里变得有些暗。
程渊野抬起手,食指点了点张源的眉心,然后顺着山根、鼻梁,一直划到嘴唇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