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魔?

矮案后,墨发女人垂眸沉思,心头莫名有些不安。

多少年不见踪迹的魔物这会儿突然出现,还是被天道说破藏匿之处,未免太奇怪了些。

越尔眉头蹙起,指尖搭在桌面上轻敲。

她今时体内魔气除净,经脉也修复完全,前些日子尝试过运用灵力,可正常使出,不再有破裂之危,于是便撤下了眉间封印,那金纹愈淡,只余浅浅一层,不贴近细瞧已然看不出来。

祝卿安自打与越尔相识以来,对方对她说过最重的话,都是在营寨后山的悬崖旁。

第一次,祝卿安拦住越尔环住巨石的绳索,越尔咬牙呵斥她:“放手!”

第二次,则是她挂在悬崖之上。

浑身没了力气,全靠对方的力道抓着她。此刻她的命已经完全掌握在对方的手里,只要越尔松手,祝卿安必得坠入深渊。

刚刚匕首掉落都不曾听见坠地一声,想来若是她下去,也必然粉身碎骨。

祝卿安问,自己会不会死。

她答……闭嘴!

见对方鬓边青筋暴起,因为身子朝下发力,素白的面庞渐渐泛红,但手上的力道却是越来越重。

越尔将绳子在另一只手上绕了两圈,随后安排道:“听我说,我数到三,你脚下跟着借力,我就能给你拽上来。”

越尔说完,看着祝卿安默默垂下了头,好似在看若是自己坠下去会是如何下场。

“李卿卿!”

越尔突然大声唤她,祝卿安被惊了一下恍惚间抬头,茫然地看向对方。

“我不管你现在还剩多少力气,但最后这一下,你必须坚持住!”

“现在咱们俩的身子被拴在一根绳子上,你若是下去,我必然也活不了,所以……”

越尔看向她的漆眸,目光如炬:“所以只要我活着,你就一定能全身而退。”

山上的云雾渐渐散开,午后的阳光从云层后面透了出来,刚好洒在越尔的身上,玄色暗纹的锦袍在阳光下泛着熠熠银光。

祝卿安舒了口气,再次抬起眼睫时,畏惧被短暂的藏起来,乌黑的瞳仁,里面只剩下越尔的倒映。

她点头,重新振作起来:“好,咱们一定会一起回去。”

随着越尔倒数,祝卿安撑起身子,在时间数字归于零的那一刻,未受伤的左脚轻轻垫起脚尖,顺着对方的力道向上借力。

麻绳粗糙,用力之余摩挲着越尔的掌心,磨出了几条血痕,但越尔没有估计这些,她咬紧牙关,随着对方向上跃起,将人向上提。

越尔反应很快,攥着麻绳的手立即环上对方的腰际,可算是把对方勾了回来。

此时,二人皆是一身的尘土,躺在地上喘着粗气。显然,刚刚那一遭对她们都是不小的挑战。

尤其是祝卿安,万丈深渊,她根本不敢回想刚刚自己是如何迈出步伐,又是如何突然下坠。

她侧过头,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越尔,莫名地就伸出了指腹,去触碰对方的脸颊。

柔软的,滚烫的,真实的。看清李家布庄四个字后,越尔扯住缰绳,翻身下马,也来到门口,听不清里面的声音。此时正好以为妇人从里面出来。所有人都围上去追问情况。

“哎呀,还能是为什么,趁李老板外出采买,老板娘偷偷摸摸就把李家姑娘的婚事给办了。家中的银钱连带李姑娘的聘礼,全都给贴补给小儿子的婚事,这还欠了些银子,债主上门讨债呢!”

看着里面人争得面红耳赤的模样,越尔不禁蹙眉,从人群里退了出来。

“少将军?”苏昭云上前询问:“李姑娘的母家,可要进去看?”

“回罢。”越尔摇头。里面乱糟糟地,所谓李家公子躲在柜台后,反而放任母亲上前与债主争吵,这样的画面,越尔觉得不看也罢。

可想而知,曾经的李卿卿在这样的环境内过得是什么日子?难怪宁可住在土匪窝都不愿意回这个被称之为“家”的地方。

因为对她好的人不在,她也就只有被利用的份。

回去的路上,越尔一直沉着脸。

到了营寨,苏昭云才敢上前:“一路上都不说话,因为李家布庄的事?”

越尔没答,沉默着将马牵进马厩,拴好缰绳。

默默地听完苏昭云的话,越尔突然想起,那日越泽硬闯她的书房后,李卿卿曾义愤填膺地问:“女子又如何?不是遭受不公待遇的理由。”

当时的越尔,未曾多想,只以为是对方想自己示好的手段。现在想来,或许就是李卿卿十几年来人生,所收受到的所有心酸与委屈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