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界有言, 养成一个良好的习惯,仅需二十一日即可。
对江书苒来说,养成一个习惯, 十日便可。
在成为师尊徒弟的这十日里,江书苒已逐渐习惯每日用完午饭, 就回到自己寝屋,用那个沾有师尊气息的茶碗, 倒一碗清水喝。
这对旁人来说, 或许只是一碗再平常不过的清水。
对她来说, 这碗伴有师尊气息的清水,却是一碗用万贯家财也换不得的琼浆玉露。
一想到日后若是再也饮不得这琼浆玉露……
江书苒根本不愿往这个方向去想。
跟着付鱼从元宵峰乘风回染竹峰的途中,她便一直在想可有何补救方法。
功夫不负有心人, 双脚落到实处时, 她向来灵光的小脑瓜子, 终于替她想到了可以再次品尝那碗清水的妙法。
“师尊,我方才在师仙人那儿, 喝了碗用凤梅制成的甜汁水,我觉得好好喝, 想自己也试着做一做,可以吗?”
付鱼看了眼周围, 栽种的这些花草树木, 都是纯粹的观赏型。
“宵涟那儿应当还有未种下的凤梅苗,那我去找她替你要两株凤梅苗来?”
江书苒生怕两人对上话会害得自己谎言败露, 连忙阻止:“我去找师仙人要就好了,顺便问问师仙人该如何做这凤梅汁。”
“也可, 那便再过去一趟罢。”
江书苒有些心虚地问她:“师尊,你还可像方才一样, 将听感封闭么?”
付鱼失笑,倒是未因她的“见外”而动怒:“现在是连凤梅汁该如何制作,也不愿让我听一听了么?”
江书苒忙摇头:“不是的不是的。”
头刚摇完,她便想出了合适的理由。
“若是师尊听去了,日后我想喝这凤梅汁的话,师尊定是要亲自替我准备的,我想尝试着自己做,做了分师尊一同喝,想让师尊尝尝我的手艺,好不好?”
付鱼拿她无法,宠溺道:“好,都依你,等到了那元宵峰,我便像方才一样封闭听感,保证一个字都不让它往耳朵里钻,可行了罢?”
江书苒黏黏糊糊地往她怀里蹭了蹭,起初她做这个动作还有些拘谨,后头做的次数多了,也就做得熟练而自然。
“多谢师尊,我一定会将这凤梅汁,做得尽量好喝的!”
付鱼顺势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做的,定是好喝的。”
她抬手重新唤来风团,领着人再次去了元宵峰。
独自去找师宵涟的江书苒,很快便收获满满地跑回来。
她一只手被付鱼拉着,便用另一只手,晃了晃自己腰间系着的那个看似空荡荡的百宝囊,扬笑道。
“师仙人给了我好多可以用来制作甜汁的果苗,师尊,我方才忘了问她,这些果苗在修仙界,多久才能长成果树啊?”
“眨眼便可。”
江书苒又被震惊道:“居然这么快么?我还以为至少得一个月呢。”
顾虑到这点,她刚才还特意找师宵涟额外要了几颗凤梅。
“凡是木修,皆可做到。”
“木修?师尊您不是风——”江书苒噤声。
她想起来在入门考核境时,常青派那位风修说过的话。
——那位天才,是如今修仙界内,唯一能驭风纵万物的渡劫境风修。
既如此,那师尊能像其他木修一般快速催熟果苗,想来也是不奇怪的。
江书苒改口:“师尊,那我们快些回去罢,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试试自己做凤梅汁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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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书苒不让付鱼陪在一旁,兀自在厨房里捣鼓半天,终于做出一碗还算不错的凤梅汁。
她没有立刻端着它出去,而是先从百宝囊中取出那个没有任何付鱼气息的茶碗,将盛在饭碗里的凤梅汁倒出一些撞倒茶碗里,再带着这两个碗,前去找自家师尊。
进到付鱼屋里后,江书苒将那个茶碗递给她,面色自然地解释道。
“我第一次做这个,不知道做得好不好,所以就先给师尊浅尝一些,师尊若是喜欢,明日我再多做些,到时候也和我一样,用大碗盛。”
说完,又指了指付鱼手中捏住的小茶碗:“我没寻到比这更合适的小碗,所以就从百宝囊中将它取出来暂用了,师尊您放心,我在使用之前,已将它洗得干干净净,绝对不脏的,您可以放心喝。”
付鱼直接用行动代替了回答。
薄唇贴上茶碗边沿,当着江书苒的面,缓慢饮下这一碗味道还挺不错的凤梅汁。
江书苒也没闲着,见她喝了,也跟着把自己手里的这碗咕嘟咕嘟地咽下去。
她这碗份量多,但她喝得比付鱼急,因而两人最后几乎是同时放下的碗。
江书苒顾不上听付鱼评价,就佯装镇定地将茶碗从她手中主动拿过,道:“师尊,我先去将它俩洗了,洗完就回来和您继续调息。”
“好,虽是第一次弄,但味道很不错。”
江书苒因为担心泄漏情绪而刻意绷着的脸,这回再也维持不住,笑得实在有些娇憨。
“多谢师尊的夸奖,那我明日再做!”
“好。”
从付鱼寝屋出来的江书苒,并未回到厨房去清洗这俩装过凤梅汁的碗,而是返回自己寝屋。
大的那个,被她不甚在意地随手往竹桌上一丢。
小的那个,则被她像先前一般,重新往里倒入一碗清水。
就着师尊方才喝过的位置,将自己的唇瓣贴在上头,一边覆盖着属于师尊的味道,一边将这碗今日份的琼浆玉露,小心翼翼地咽进肚中。
一碗清水喝完,总算满足的江书苒,舔舔湿润的唇角,将它重新放入自己的百宝囊中。
味道能留十日,那十日之后,自己再找师宵涟问问,还有什么果子可制甜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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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
除了脑袋,身子的其它部分都藏在罗衾底下的江书苒,照例利用风镜,联系上与自己只有一墙之隔的付鱼。
见清冷的面容出现在风镜中,少女面上的笑意更加灿烂:“师尊,我要歇息啦,您也早日歇息。”
“好。”
风镜散去,原本安分躺在床榻上的人,却如耗子一般,灵活地掀开罗衾爬了起来。
罗衾消失,藏在底下的这堆几乎快占满整张床榻的印满画面的宣纸,自此便彻底暴/露出来。
江书苒拿着手上这张新鲜出炉的师尊正脸,细细与其它这些对比之后,忍痛割爱般地将其中一张取下,并用手上这张替代。
她痴痴地摩挲着手里刚被换下来的这张,惋惜喃喃:“若不是师尊每日都起得比我早,怕她来窗前喊我时瞧见,我定是不会残忍地将你收于百宝囊中,而是将你同其它伙伴一般,贴于墙上,夜夜伴我入眠……你放心,再过些日子,我便寻个理由,让师尊给我换张再大一些的床,这样,你也可陪着我了。”
说罢,她依依不舍地在这张只印了半张师尊脸的宣纸上亲了一口,才将它小心翼翼地存回自己的百宝囊中。
江书苒躺了回去。
正要团好罗衾闭眼入眠,刚将眼闭上,脑中灵光一闪而过,倏地又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