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书苒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发生过什么, 一概忘了。
只觉得梦中的种种,虽然陌生,却让人心生莫名的憧憬与欢喜。
她睁开眼, 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竹屋里。
竹屋开着一道小窗。
透过窗子,她瞧见半空中的云, 格外得白。
屋里的摆设很简单。
除了自己身.下压着的这张竹床,就只剩下对着窗户摆放的一张竹桌。
这古怪的一切, 叫她心头疑窦突生。
自己莫不是遭人绑架了?
否则无缘无故的, 为何在这间陌生的竹屋中醒来呢?
念及此, 江书苒忙低头检查一遍自己的身子。
外头的衣襟瞧了,整齐又干净,并无异处。
扒开来, 里头的肤肉也仔细看了。
该白的白, 该粉的粉, 倒是没有格外鲜艳的地方。
身体自行感觉着,仍与平常无异, 俨然没有被谁动过手脚。
如此寻常,反倒不寻常。
难不成是将她绑来的贼人, 还没来得及动手吗?
余光捕捉到被一同放在自己身侧的那柄长剑,江书苒心头的疑虑更深了。
世上真有这么愚蠢的恶人吗?
非但没想着绑住自己, 竟还把武器留了下来, 莫不是以为这是装饰物吧?
虚掩着的竹门,发出吱呀一声响。
宛若惊弓之鸟的少女, 瞬间捏紧那把剑。
身子跟着作出防备状,满脸戾色地看向来人。
进屋的是个小姑娘。
瞧着和江书苒差不多大。
她手里端着一碗白米粥, 边上摆着一个小碟子,碟子里头, 装着一点用来作配菜的农家自制小菜。
小姑娘的目光与江书苒的对上,无视她眼中的防备之意,笑意盈盈地唤她:“你醒啦,那快点来喝粥吧,等会儿凉了就不好喝了。”
江书苒并未因她看似无害的样子而卸下心防,见她直直朝自己走来,捏着长剑的手更紧了。
“你不用如此紧张,我若真是坏人,你觉得你还能安然无恙地躺在这里么?”
小姑娘本想将东西递给她,见她将剑挡在身前不容自己靠近,无奈地说出了这句话。
江书苒:“你说这话,是何意思?”
小姑娘本想顺势坐上床沿同她说话,见她一副生人勿近的恶犬模样,只好返身回到竹桌前,放下粥后,拉来竹椅挨着床坐下。
她不答反问:“昨儿个发生了什么,你自己没印象了?”
江书苒在心里嗤笑一声,这怕不是个笨丫头?
好端端的,自己又不是害了什么大病,难不成睡了一觉,就会将昨日发生过的一切给忘了么?
昨日她刚进安阳城,还没找到落脚点。
听闻今日恰是安阳城第一富商钱老一的府邸每月例行招丫鬟的日子,便动了心思,打算去试试。
谁料半路被一群乞丐拦住,对方人多势众,她孤零零一个人,就算有把长剑傍身,也着实对付不了那么多人。
她还记得晕过去前的最后一个画面。
是其中一个乞丐,不知从何处搬了块比她脑袋还大的石头。
眼瞧着就要迎面对准她砸下来,突然从巷外响起一阵模糊不清的怒音。
乞丐们一时被呵住。
她下意识想要去看来人是谁。
偏巧,脚边有块石头。
她未能稳住身子,当着众人的面,砰的一声,直直摔倒在地。
后面发生些什么,就不清楚了。
江书苒抬手,摸了下自己昨日磕碰到的地方。
在脑袋后方,的确有块并不明显的凸起,这会儿按着倒是不痛了。
“瞧你这表情,是都记起来了吧?”
江书苒的眉头不松反紧。
她没来由的做了个舔唇的动作。
唇瓣干干净净,什么伤痕也没有。
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想这么做,总之这般舔完,脑子反倒变得更乱。
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记忆像无端缺了一段。
好似拿着柴刀去院子里劈柴,啪啪两刀下去,明明亲眼看着那根柴被劈成三根,结果真的弯腰去捡,却见了鬼似的死活只能找到其中两根。
凭空消失的那根柴,正是她认为自己脑海中缺失的那段记忆一样。
一只手在她面前甩了甩。
“欸,你在想什么?”
江书苒听她刚才那句话的意思,猜出她就是那道声音的主人。
态度却没因此而变软,带着点质问的口吻,道:“昨日是你救的我?你是怎么救的?”
小姑娘倒是不介意她对救命恩人是这番态度,好声好气地把昨日发生过的事,从自己的角度,细细跟她描述了一遍。
“……你晕得早,倘若你能晕得晚一些,就能看见那些乞丐被我打得屁滚尿流的画面,实在是太可惜了。”
她啧啧两声,晃着脑袋继续说:“然后我就把你带回来了,本来还以为你昨夜就会醒的,谁知你这么能睡,竟一觉睡到现在。”
的确没什么问题。
许是自己多虑了。
若真有人能抹净他人记忆,只怕不是凡人,而是那些仙人了吧。
她与传闻中的修仙之人尚无接触,怎可能会被如此对待?
不再费神去纠结这些,江书苒开始质疑眼前的其它。
质疑的第一件事,就是这个陌生姑娘的好心行为。
“你我分明不识,为何出手帮我?”
小姑娘指指她的衣裳。
江书苒:?
小姑娘咧嘴笑:“我虽不认识你,但我认识那个,若是我没猜错,昨日那些乞丐围住你,就是为了你腰上挂着的那个钱袋子吧?不过你心也真大,钱不外露的道理你竟不懂么?”
说着,她朝江书苒摊开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