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辛这才恍然大悟,跪地叩谢:“多谢干爹救命之恩!往后有用得上儿子赵辛的地方,尽管驱使儿子去办!”
魏顺见他知感恩懂礼教,也算不辜负他费心把人带出来,但毕竟是得罪了圣上主子,该罚的还是要罚,于是他说道:“明日起去酒醋面局学学怎么做事,这段时日莫要在主子面前碍眼。”
赵辛痛哭流涕,却也知魏顺这是在帮他保命,又重重地磕了两个响头,大喊:“多谢干爹,儿子定不辜负干爹好意!”
他目送着赶忙出宫召人的魏顺远去,方才的感激陡然消失,抬手拂去脸上的血泪,看着沾满了鲜血的双手嗤笑,而后起身向魏顺的相反方向离开。
宫门早已落了锁,但遇上皇上急召,出宫传召的又是掌印太监魏顺,守卫查见圣上手令后,不敢再拦着,打开宫门放人。
魏顺的轿一路出宫,经过工部尚书府时,小太监犹豫地顿步片刻,便听轿内传出:“先去吏部尚书府。”
抬轿小太监不敢多嘴,疾步向柳尚书府赶去。
魏顺赶到吏部尚书柳浦和府门外时,见正门外停着个轿子,诧异之余,忙步走向大门,“劳烦通传,皇上现在就要召见大人入宫。”
府中管家意会,回禀道:“大监稍等片刻,我家大人随后就来。”
他的话音刚落,便见柳浦和一身绯色公服,头戴乌纱官帽,身姿挺拔,大步如风地赶来,俨然不是刚睡醒的模样。
对于魏顺的到来,柳浦和并不觉得意外,迎上前双手交叠微拜,道:“魏公公,本官这就启程入宫。”
魏顺笑道:“都说主子瞧着老奴最懂事,可柳大人才是主子的知心人啊!”
“魏公公过誉了!论皇上的知心人,不二仍是魏公公您!”柳浦和回赞,又客套了几句,便迈步向门外早已备好的轿子走去。
重建运河一事迟迟未动工,傍晚时内阁又收到河道衙门申请赈灾款与修筑款的奏疏。
运河工事伊始至今,户部多次拨款,河道衙门不可能连一点赈灾款都拿不出来。
见此次灾情重大,户部不肯再签字票拟,向工部询问款项名目之事,工部列举诸多名目,自表清白。
可这么大一笔修河款不仅用完了,还修了一条“破烂河”,总得有个说法。
内阁争执不下,司礼监无法批红,可沿海灾情等不得,此事便只能奏请皇上。
所以他早料到皇上定会连夜传召内阁,一同商议此事。
勤政殿。
谢元€€坐于高位,见柳浦和率先进宫,刑部尚书、兵部尚书随后赶到,工部尚书与户部尚书深知此事与他们相关,也急忙进宫面圣。
待礼部尚书进入殿内时,其他大人早已站定,他也赶忙垂首入列。
谢元€€见无人言语,质问道:“运河堤毁一事,工部如何解释?”
工部尚书鞠成尧上前一步,躬身跪地启奏:“微臣知晓此事与工部关系重大,难辞其咎。可水患事发之后,工部自查河堤图纸,并非发现纰漏,工事筑成,河道监管再三查验,也并非发现疏忽,此时事有蹊跷,望皇上明察!”
魏顺听闻,移目斜视跪着的鞠成尧,河道监管王瑞诚乃司礼监出身,工部如此表诚,是在拉司礼监下水。
奈何运河工事司礼监确实涉足其中,魏顺不能任由工部拉扯,便侧身面对皇上,如实说道:“主子,王瑞诚确实多次勘察河堤筑成情况,并将详情记录在册,定时传回司礼监通报,确实并未发现异样。”
魏顺说着,微微抬眼打量主子的神情,见其无恼色,这才略有放心。
主子命他传召诸位大臣入宫议事,分明是工部尚书离皇宫更近,他执意向去寻内阁首辅柳大人,便是要让司礼监与工部避嫌。
河道监管上报记录之事谢元€€是看过的,但他要知道的并不是这些。
谢元€€摊开河道衙门的奏疏,指节叩响书案,正声质问:“既然工部说工事并未出错,那被冲回的民田民房是怎么回事?”
他嘱意€€河改道为运河,是为治水救民,疏粮通商,可运河落成未过半年便被一场大雨冲毁,内阁竟找不到根源何处。
半月前,水患的消息传入庆都时,礼部尚书常修诚便觉有异,此时见工部鞠尚书百般推脱,见势头真妙,便讽道:“修筑运河时,工部向户部多次提款,户部想都不想就批了,从未见林尚书对各部其他事宜如此豪爽,依微臣看来,林尚书恐怕也知其因吧!”
“常大人,莫要信口胡沁!”户部尚书林高懿上前一步,恭拜圣明,高声道,“河道衙门申款由内阁票拟,司礼监披红,皇上也是知晓的,每一条户部皆有名目,常大人此言是在指责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