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所及的一切景致都在旋转，他扑倒下去，却在最后一刻瞧见了楚城寒的脸。

“楚城寒……”时叶声呼吸急促，不安与恐惧反涌上来，像是汪洋将他没顶溺毙，他嗓音间带上了些许哭腔，无措重复喊道，“楚城寒。”

“别怕，”他拉住了时叶声的手腕，像是最后拽住了他的生机，将他挽留，“别害怕。”

“小时，”楚城寒抱着他，轻声问，“若给你一个可以选择的机会，你想回家，还是留下来。”

他顿了顿，像是自己也有些不敢奢望，轻轻说:“留下来，陪着我，我们可以去世外隐居，看日升日落，无人叨扰。”

“你是……大燕的帝王。”

“我也可以不是。”

时叶声神情恍惚，喃喃道:“可是，江山臣民，你舍得放手吗？”

“如果不是想要你，我或许不会想要这个江山。”楚城寒想到了什么很久远的事情，他忽然笑起来，说，“以前有一次，你问我透过你看到了谁。”

“可能你一直不知道，也没发觉，灵魂易主的时候细微的差别在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眼里是很清晰的。”

所以那个时候，楚城寒从对方抓过来的手腕，和失神的瞳眸里，看到了小皇帝本人不会拥有的澄澈与天真。

他那时抓住了时叶声的手，说他看到了一朵独自盛放在凛冬雪原的芍药。

干干净净，清高孤傲，却又无端诱人且捉摸不透。

时叶声已经感觉身体变得虚无空荡起来了，像是浮于空气中的易碎的月色，碰一碰便会散掉。

他开始触碰不到楚城寒，也摸不到自己，却又诡异地被对方抱在怀中，茫然又恍惚，“我不记得……”

“没关系，”楚城寒垂首吻他，“我记得，我会记得你每一次来过的痕迹和模样。”

只要有一个人记得，就已经足够。

“任务失败了，小时，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楚城寒将长明灯放在他怀中，安抚他，亲吻他，“回家去，等我来找你。”

时叶声没听明白，他感觉自己似乎是要消散了，却又好像被什么东西捆缚住魂体。

他想再看看楚城寒一眼，胸口却疼得厉害，像是被冷箭刺穿过，又像只是被水果刀划出了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说不出来是怎样的，只觉得疼，疼得他脸色苍白，眼前阵阵发黑。

有人拽住他的手，那是一只很瘦很冰的手，像是已经死了很长时间，没什么生气。

时叶声打了个寒战，视觉缓慢恢复，模模糊糊看见一张同自己尤为相似的面容。

只是一瞬便又失去了感知的能力，视线所及之处骤然陷入黑暗，意识散得干干净净。

像是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大梦，身躯轻盈，时叶声觉得自己像一团云，飘在空中，却又被人紧紧拉住手。

那个和自己面容相似的人，是小皇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