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千万不要在该死的十六岁爱上一个人。

林漪在年前诞下一个女婴, 作为文家这一辈第一个女孩子,文子琮和梅净容喜不自胜,作一直期盼有个女儿的文仕桑更不必提, 高兴得连精英的架子都不要了,在女儿刚生下来那几天,时不时就笑得像个傻子, 取了“荧”字给女儿做名,文仕棠自然也很欣喜, 这个在新生命陪伴下的新年, 一家人过得十分热闹。

年后便是立春,天气逐渐回暖, 等到林漪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文家为新生儿举办了盛大的满月宴, 请了几乎全城的名流出席。

虽然陆昀章和文仕棠已经离婚, 但是两家的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文仕棠甚至亲自督促他大哥给陆江河和曲湘写了邀请函——虽然文仕桑十分不情愿。

让文仕桑高兴的是,陆江河和曲湘或许也怕这样的大喜的场合出现,会让带来一丝尴尬和不好的揣测,因此只托人送去厚礼,并没有出席。

恒都。

连一张邀请函都没有收到的陆昀章难得有一次周末加班, 意外地收到了警方的电话,言道之前制造车祸的那个人已经抓到了,请他过去指认。

其实陆昀章对这个几乎要杀了他的人只有一些十分模糊的印象, 幸好警方早已通过其他途径确认这个人的身份,因此不过是走个流程, 到了公安局, 在警方的引领下他见到了那个嫌疑人, 那人剃着平头,眼角有疤,眼神凶狠,也许是因为东躲西藏,瘦得颧骨都要凹陷下去,凭着那天昏迷过去之后的微末记忆,这就是那天导致他车祸的人。

被抓到的时候,这个人拿了一本伪造的护照正要出境,要不是警方反应及时,几乎就要被他跑了。

负责他这个案子的警察冲他道:“嫌疑人已经供认,之所以会撞陆先生的车是因为受人指使,这个人叫唐继唯。”

陆昀章眉头一跳,他当然认为这个人之所以要杀了自己,是受别人指使,他在商界这么多年,不能说一个仇家都没有,但是恨到想杀了他的,左不过几个,他其实怀疑过是唐继唯,可是也无从印证,此时警察证明了他的猜想,竟然也不意外。

那个警察继续道:“此外,由于事发在同一天,我们认为这件案子很大可能上和唐继唯和文先生之间的案子以及他涉嫌的其它犯罪事实有关有关,甚至可能就是动机之一。因此我们决定并案侦办。”

陆昀章像是突然被雷击中,脱口而出:“你说的是文仕棠?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另一个警察奇道:“以您和文先生的关系,他竟然没有和你说过吗?”

文家的满月宴办在城郊的一个庄园,这里平日里并没有人住,是专门用来举办宴会或者偶尔谁周末闲了过来度假之用,三月的天气渐渐和暖,草木萌生苍翠的绿意,庄园的大门前人流如织,陆昀章停好车下来,几乎是失了魂一样的向内走,完全没有自己应该在文家黑名单上的自觉。

早就被文仕桑提前吩咐过今天场合重大,包括陆昀章和一切类似陆昀章的人和动物在内都不得进入的保安一见他便开启了警觉模式,见这人还真要往里走,立刻上前阻拦:“对不起陆先生,您不在今天的邀请名单上。”

陆昀章才回过神来,脚步并没有停下,只道:“我是来找你们家二少爷的。”

保安开启十级戒备模式,心道好家伙您要是不说自己是来找二少爷的我们兴许还能通融,都这么说了我们就算死也不能让你进去了。

于是上前拦住赔笑道:“不好意思陆先生,我们大少爷吩咐过,今天只接待名单上的来宾,您要找二少爷,不如改天,实在是上面有交代,请您不要让我们难做。”

若是别人家,陆昀章才不会管什么名单不名单,然而一想到文仕棠在里面,几乎强行压下了火气:“我找二公子有要事,不会出现在文仕桑面前,见到文仕棠我就走,可以了?”

保安队长满脸歉意:“对不起陆先生,我们不能让您进去。”

“都给我让开!”

迫切的想要见到文仕棠的想法灼烧着他,陆昀章耐心耗尽,抬腿就闯,保安自然不敢松懈,三四个人一起拦在他身前:“陆先生,陆先生,请您冷静一点。”

这边的动静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在场的人里,几乎没有人不认识陆昀章,更知道他和文家那位二公子,今天宴会主人的弟弟那点旧事,本以为两个人已经离婚,没想到陆昀章竟然在这样的日子不顾一切地要往里闯,不由得议论纷纷这闹的是哪一出,听说两人离婚的时候闹得不太愉快,这是来寻仇的?

眼看场面就要控制不住,忽然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让他进来吧。”

谢明竹皱着眉头走了过来,保安队长无奈笑道:“谢先生,实在是大少爷之前吩咐过,陆先生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进的,我们不敢擅自做主。”

谢明竹摆手:“没关系,你们先去忙吧,这里有我,不会出乱子的,就算事后文大哥要追究,就说是我让的。”

“这么多人看着,一样是丢文家的脸。”

“这……”

几个人对视一眼,终于是队长做了决定:“好的谢先生。”

谢明竹看了陆昀章一眼:“你这个人可真是疯了,文家这样的日子你就敢硬往里闯,你生怕文仕棠不被你气死?”

“我……”这一路过来,陆昀章感觉呼吸都困难,“我只是有些事想要问他。”

“你想问他什么?”

谢明竹没好气:“算了,想见文仕棠的话就和我来吧。”

他带着陆昀章沿着一条偏僻的小径向内走,尽量绕开人多的地方,饶是如此,还是撞见了几个来宾,看到陆昀章都是满眼诧异。

花园的某处,刚刚萌生绿意的柳树在风中摇曳,文仕棠站在树下,一手插着口袋,姿态闲适地笑着和来宾攀谈。

他只穿了一件蓝色竖条纹的白衬衫,下身随便套了件牛仔裤,其实今天的宴会的着装规定是白色礼服,全场完全不顾着装礼仪也就他这一个人,然而来往宾客没哪个不识相地要去提醒文二公子穿错了衣服,毕竟最有资格提醒这件事的宴会主人对此视若无睹,根本没打算管自家小弟。

视线中忽然捕捉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正穿过园子里的灌木丛,形单影只地不知道要往哪里去,正是他小侄子文煜。

他不动声色,心中却想这孩子不和他爸妈在一起,怎么一个人溜出来了。

随便两句话和正在交谈的人告了罪,文仕棠轻手轻脚地跟在那个穿着西装戴着领结的小小身影后面,直到文煜走到湖边,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双手托着腮,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走过去,轻声道:“小煜,想什么呢?”

文煜站了起来,收敛起刚刚脸上明显的不开心:“小叔?”

“嗯。”

文仕棠微微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我……”

文煜眼神瞥向一边,并说不出什么来。

文仕棠耐心道:“可以告诉我你刚才在想什么吗?”

文煜低着头,似乎经过了一番激烈的心里斗争,复又抬起头来,顶着那双酷似他母亲的清澈的大眼睛问他:“小叔,爱是什么?”

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早熟了吗?

文仕棠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