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十六区。
医院。
“局长今天应该会醒了吧?”布莱迪穿着病号服, 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录像核对的怎么样?”
“我已经和阿尔奇反复核对过三次了。”安德烈的语气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的难以置信,“那魂力暴动的中心, 在暴动时的的确确是没有人。我们仔细检查过录像,没有人为篡改的痕迹。隐身的可能性也非常低, 且不说并没有发觉不合理的地方,魂力暴动本来就是受到外因刺激才会发生的偶然**件。我查过数据, 就算是有心去刺激一个精神不正常的天赋者, 导致魂力暴动的可能性也低于万分之一。”
“难道一点线索都没有?”
“阿尔奇唯一能够确定是,那魂力波动是突然出现的——就好像是瞬移而来的一样。至于你们猜测的——是否是某个贵族模拟出来类似魂力暴动的攻击方式,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 并没有先例或者证据可以证明。”安德烈虽然这样说,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显示他有着相同的怀疑。
就他们所知,少数控制能力到达极致的贵族能够操控部分分离的魂力波动,但也那只是短时间, 并且攻击强度远远不及主体。如果说这场魂力暴动是某个贵族操纵自己分离的魂力波动制造出的,那主体的量级和攻击力该恐怖到何种程度?更何况,这部分魂力波动到底是怎么抵达那个地方的——这个问题依旧没有解决。
“不管这场魂力暴动是怎么形成的,这绝对是一场有预谋的行动。”布莱迪冷肃着脸,“先在车站攻击局长制造混乱,引你们前来。再趁分局人员空虚偷袭成功, 劫走犯人。最后夺取留守人员的探员证,离开西十六区……环环相扣,这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错, 都达不成现在的局面。”
他哼笑了一声,自嘲道:“真是了不起!”敢把整个西十六区欧盟调查局玩弄于股掌之中,真是有勇有谋。
“确实了不起。”安德烈狠狠地捶向墙面,发出沉闷的声音,“那个被下种的狼崽子知道自己逃不掉,干脆留了下来。他的同伴没有了杀了他这个叛徒,倒是心宽得很。”
“既然他们没有动手,我们也不妨留他一条小命。”布莱迪眯起眼睛,“那群垃圾既然没有杀他,说明还是念着这一份同伴情谊。而这种虚伪的情谊,有的时候利用得当,还是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简墨检查了浸泡好的金砂木笔芯后,便开始刻画导流图。
威尔逊小姐坐在桌子对面,看着他在内壁上用针做好记号,然后便动手刻导流槽,惊讶地差点叫出来。
她不是没有见过不用导流图直接上手制作的,但那些人无一不是有二三十年经验的魂笔制作大师。只有将导流图的每一点一滴都熟记在心,才能保证制作中不出任何纰漏。一张导流图少则上百条分支,多则数千甚至上万,哪怕只是不小心一笔刻多了半毫米,整个导流槽就废了。
“你就这么有把握不会出错?”威尔逊小姐疑惑地问。
可惜工作中的简墨是不会给予她任何回应的。
从威尔逊小姐的角度,她只能看到这个青年低垂的眼帘,眼皮下跟着刻刀微微移动的眼球以及那双手——很稳,非常稳,然而并不慢。
她的视力很好,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笔芯的内壁上宽度一致的导流槽如同高山上的河水,从一条变作两条,三条……再变成三条,五条,六条,亦或是又从三、两条汇集成一条……那些线条仿佛拥有自己的思维和生命,平滑而顺畅地在金砂木的内壁上从容延伸,每一次转弯和迂回都遵循一定的规则,让线条图形态百变却充满统一的美感。
威尔逊小姐眼神中坐等看笑话的漫不经心随着青年的动作展开逐渐收敛起来。她开始认真观察青年的一举一动,随着步骤的层层深入,她的表情写满了惊讶和不可思议。
威尔逊小姐虽然是造纸师,但并非对魂笔制造一窍不通。她曾经在多位魂笔大师手上定制过魂笔的经验,目睹过他们制作魂笔的绝大部分过程。就算是不知道导流图的设计水平高低,正如同业内人所说的那样,魂笔大师的水准,只看他的动作便能判断□□分……那种对材料刻入骨髓的熟稔,行云流水般地操作,各种细枝末节上的圆满处理,从容地如同花园信步,绝对不是普通的魂笔定制师能够模仿出来的。魂笔制作在他们身上体现出来的,更像是一门艺术,而不是工艺。
而眼前这位青年此刻的表现,并不比威尔逊小姐曾经见过的任何一位魂笔大师逊色——至少单就这魂笔制作的过程来说。她几乎是强行按捺着内心的惊讶和激动,尽量不要表现出这种意外。
或许她之前关于这位魂笔定制师的猜测都是错误的,或许他的“自大”确实是有底气的。
一个小时过去了,青年的速度并没有减慢,但威尔逊小姐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僵硬了。她让管家先生送来两杯咖啡,一杯给自己,一杯给这位魂笔定制师。
等威尔逊小姐已经喝完三杯咖啡,她对面的魂笔定制师的姿势几乎还和开始一模一样,对周遭环境没有任何反应。
两个小时过去了,威尔逊小姐决定回自己卧室小憩一会。等再次她醒过来,看了一眼钟,距离开始制作魂笔已经过去四小时十五分。
她换好衣服走出卧室,发现管家先生正等在门外。
“小姐,布莱克先生已经制作完毕。正等着小姐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