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极掀起绯眸,示弱似的举起双手,停步,笑道:“都拔剑了,您还说不在意。”
谢衍一抬下颌,剑如白虹,杀意凛然如雪。
他压了许久的恼意,全倾泻在自家任性情人身上,“殷别崖,你想活时,来我身侧寻求庇护。你想死时,亦是求我予你一死。这荒唐要求倒是多。”
“难道,我谢云霁竟是个毫无脾气的面人,予取予求,你向我求了,我什么都得答应你?”
殷无极眼睫一颤,没答。他微微抬头,让剑进一步抵着他的喉头,把弱点尽数暴露给枕边人。
那一点锋芒如星,在他喉间留下如朱砂的血痕。
“师尊……”他轻唤,却是因这极美的杀意,恐惧中亦带着兴奋的战栗。
“吾若不首肯,殷别崖,在你这次心魔动荡平息之前,不准离开吾的视线范围半步。”谢衍用剑指着他,灵气如芒如网,将猎物彻底笼罩。
谢衍没有逼问他这几日去哪里了,他定是会说谎。
但见殷无极魔纹都浮现出来了,谢衍容不得他再离开片刻,非得把他拴在身边,直到他的心魔再度稳定下来。
“不准隐瞒身体异常,不准胡思乱想,不准自伤自毁,不准单独行动……”他说了一连串禁令,事无巨细,几乎恐怖的控制欲。
这密不透风的捕获,教人难以喘息。殷无极这般送上门来,却是一头扎进了天罗地网。
“这么严格?”殷无极非但不怕,反而笑了。
“别崖,你若擅离一步,就怪不得我捉你回来。”谢衍冷笑,“从前容你让你,是你还懂点事,知晓回来求助。现在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
“魔洲事务若是只会消耗你的生命,减损你的寿数,为师凭什么把你放去魔洲?”
他情急之下,竟是偏袒的紧,在世人中也分了亲疏远近。殷无极独划一档。
“真是荒谬,吾的千年心血,难道合该为北渊魔洲做柴薪?”
他明白殷无极能救万万人,能保一道安宁稳定,但是这不能以牺牲他的弟子为代价。何况他这么痛苦,凭什么这代价是他?
谢衍想尽一切办法为他求长生,千年已成执念。他求的是这大道不孤,谁也不走在谁之前。
这难道不是圣人偏私?
“圣人,天下为公。”殷无极一怔,“您忘了您的大道吗?”
“……”谢衍阖眸,心中却纷杂。
这些年,他无数次送殷无极离开他身边,哪怕他心里想要留下他,甚至几欲拔剑强留,终究忍下,见他远走。
如今,他不忍了。
相伴千年的情人,他最骄傲的弟子,心神相通的知己,他凭什么将他拱手让出去?
殷无极明明一身伤痕,身缠因果,像是湿漉漉的小狗叩他的门扉求救,心中竟还想着残余寿数怎么烧才最划算。
真是,不知所谓。
“过来。”谢衍威胁完他,再弃了剑,把他召到身边。
殷无极依言靠近。
圣人一反常态,拽着他的衣襟,淡色的唇吻上殷无极受伤的喉结,温柔又悚然地吮去他的鲜血。
铁锈的滋味。
谢衍的声音平静中带着暗潮:“别崖,你既然当初选择做我的情人。那么,这就不是你想结束就能结束,想逃离便能逃离的关系。”
“我纵容你,也是有限度的。”他淡淡道,“倘若你某一日触及底线,就不要怪为师使出非常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