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朝,看着殿上看似闭目养神的帝尊,魔宫噤若寒蝉。
陆机宣读了旨意后,一句也不多说,只是站在了君王的面前,显然已经明白了自己的位置。本该站着魔宫元帅萧珩的位置,一直是空的。
陛下支着侧脸,绯眸无喜无怒,道:“诸位爱卿,没什么要说?”
他手中捏着的名单,虽然还未株连到这些开国功臣一级。但是,他们的亲信、学生与幕僚,在昨夜被大量批捕。
想要在天牢中审出什么,供出谁,罪行是轻是重,全凭殷无极的喜怒。
殷无极的指尖轻轻敲着王座的扶手,心里却在想那惊心动魄的动荡之夜。
昨夜,元帅府外包围的中央禁军有异动,差一点,中央禁军就和萧珩的狼王军亲卫干起来。
程潇还在开宴会,比起平时,刻意多留了这些大魔三刻,将夜领人去捕人的时候收获颇丰,一网打尽。
至于风雨楼,更是配合至极,只是凤流霜没有露面。
殷无极的思绪似乎飞远了,格外心神不宁。
君王可以走神,但是底下群臣皆是精神紧绷。
赫连景抱着臂,立于阶下,竭力将自己的视线从萧珩本该在的位置移开。
昨夜,将夜带着魔君手谕前来调军,当然,仅仅是通知他。
然后,将夜反手用中央禁军围了程潇的府邸,将前来赴宴的大魔全抓了。魔兵冰冷粗暴,将刀刃横在大魔的颈上,把一个又一个醉醺醺的大魔架出去。
最后,程潇一个人对着空空的宴会,对那些呼救声充耳不闻,饮尽葡萄美酒。
赫连景看着他将北渊通行的灵石票据向天上散去,让这些价值连城的票据如同纷纷扬扬的大雪,落在空庭院。
这名商贾出身的丞相,在满是飞雪般票据的空庭中,笑着向天空吟道:“金如尘,银作土。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空、空、空€€€€”
赫连景合上眼,陛下敲山震虎,如雷迅疾,分而破之,涌动的暗流被揭到了明面上。这山已经轰然动摇。
“昨天夜里,魔宫元帅萧珩遇刺,如今重伤卧床,昏迷不醒。”殷无极双手搭在王座上,玄袍摩擦着黑曜石地面,如同浪涌。
他站起身,俯瞰,一字一顿问道:“告诉本座,谁干的?”
出奇的,今日没有人不长眼到上书,劝殷无极放过已经抓到手中的把柄,一个赛一个的沉默,和锯嘴葫芦似的。
他们也拿捏不准,陛下如今拿了把柄,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他真的要杀的北渊魔宫人头滚滚、血流漂杵吗?
殷无极最终也没有对功臣们给出只言片语的提示,而是在殿中目视着他们淋着小雨,行色匆匆,走进魔宫蒙蒙的雨幕中。
他莫名想起,当年的启明城也是这般潮湿多雨。
“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帝尊沉默片刻,撩起衣袍,走出魔宫。他的身影很快就如同被抹除,消失在细雨之间。
瞒着所有人,殷无极无声无息地走进了将军府。
当年,他为了彰显萧珩煊赫的功绩,亲自挑了个最好的宅子分给他,君王的时时垂问,事无巨细,将厚待功臣的姿态做到了极致,也彻底奠定了萧珩的权臣待遇。
在最初,殷无极待他亲逾兄弟,不但予虎符,还赐予“龙泉剑”,教他可以剑履上殿。
殷无极毫不在乎他身携利器,并且自信萧珩的刀刃绝不会对准他。
谁会想到,只是三百余年,他们就连少年事都甚少提起,说话时也多有保留。
一人镇在中央,成为北渊极星,指引整个北渊魔洲前进的方向。
另一人却游荡在北渊四方,镇守边关,平定大大小小的叛乱,护佑着曾陷入深重灾难的魔洲,保持难得的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