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陛下的意思?”
将夜右手覆在面具上, 轻轻摘下, 露出银灰色的眼眸。
他的容貌俊美凛冽,如同天神之子, 只是性格过于冰冷, 再俊美的脸也掩盖不住唇锋的无情的弧度,教人一眼看去,乍生寒意。
但是,今夜很特别。当他的面容失去面具覆盖时, 将夜本该不带波动的眼眸,莫名多了一丝情绪。
他向着左侧微倾,躲开了萧珩锐利的第一眼,再抬头迎向他时,不是当年窝在启明城屋顶观察人世间的白袍少年,而是地位超然的帝尊心腹、魔宫监察使了。
“去安全的地方。”将夜刻意引他来见,是为避开萧珩府中眼线的窥视。
萧珩显然也是明白如今魔宫的暗流,虽然不知将夜上门的意图,但他心里的天平上,将夜与陆机二人的地位,远远超过魔宫其他同僚。他还是愿意与将夜说些话的。
这位魔宫二号人物紧紧盯着将夜的脸,沉默片刻,道:“跟我来。”
萧珩自从自我软禁后,一直待在府邸,不问世事。
他常年不在魔宫,将军府内的仆从也不多。此时风雨欲来,他又遣散了一批,但毕竟在魔宫地界,他无法保证没有密探。
将夜走在他身侧,身形修长,语言简练,道:“骚动从魔宫蔓延到了外部,流言四起。”
萧珩哼了一声,道:“陛下遇刺的消息只能压到这个地步,他要是再不回来,当然压不住。老子又不是神仙。”
将夜:“你出手压谣言,被人猜测为‘封锁消息,僭越尊位’。”
萧珩报以轻嗤,道:“僭越?若是陛下不默认这份僭越,这种超然于人臣的地位,谁拿了不烫手?”
陛下归来后,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批准他出府,而是定了十五日的期限。这如同一个“不信任”的信号,意味着“莫须有”的罪名,会在萧珩的身上再压至少十五日。
君心难测,萧珩心里既不知道殷无极怎么想的,也并非问心无愧,才处于如此尴尬的境地,宁可不与他相见。
或者说,这对过去风雨同舟的君臣,如今却怕看见彼此陌生的脸。
两人走过深深的长廊,来到萧珩会客的书房,待坐定,将夜取出一壶酒,神情微顿,似乎有些挣扎。
“小猫儿,你并无物欲,不像是会带酒来看大哥的人。这酒,不会是那一位赐下的吧?”
萧珩何等敏锐,看出了将夜的不对劲。他心中一沉,嘴上却带笑,“怎么,你不高兴,难不成是酒里有毒啊?”
将夜沉默了一下,并没有正面回答,道:“你愿不愿意喝?”
萧珩面上那无所谓的笑容消失了,目光冰冷。
将夜看着那壶陈酿,他虽然领命办事,但是殷无极的深沉心思,他也猜不到几分,只是闷闷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这酒有没有毒?”萧珩摇晃着密封的酒壶,翘起了腿,显得有些冷漠倦懒。
萧珩细细把玩壶身,发现上面有着君王施下的特殊的术法,只能启封一次。如果殷无极没有说明,将夜的确可能不知内情。
“他只是让我跑一趟,将酒赐给你,其他并未说明。”
将夜并不愿领这个莫名其妙的差事,他今夜来找萧珩,是为了十五日内查清案情,所以必须得到他的供词。
“我来找你,是为了当面问你,那被证实刺杀陛下、如今殒身风波海的刺客‘公输明’,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将夜紧盯着他,目如鹰隼,显然是要捕捉他每一个神情。
“怎么,把我当罪人来审?”自从知晓酒壶是谁赐下时,萧珩的心情一下子差了几分,脾气也显得有些不好,但还是回答了。
“公输明此人,的确是我提拔的,但是,我也是按照军功任命,程序并无特别之处,更没有另眼相待。”萧珩道,“我麾下那么多将领,我不可能各个都像兄弟般知之甚详。”
“他家中并无父母,亦无兄弟姐妹。”将夜道,“孤身一人,在家乡也是籍籍无名,三十五年前加入天权城大营,积累军功,出人头地,在三年前因平叛有功,被你提拔为校尉。”
“哦,那一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