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华贵的帝袍破损,鸦羽似的墨发披散在赤/裸苍白的脊背上,无法遮挡大片暴露的皮肤,显出几分狼狈。
但殷无极久居帝位,气度已经刻入了骨髓里。就算在海底落难,伤痕累累,他依旧脊背挺直,也有着别样的尊贵雍容。
殷无极倚靠在刺入海底沙土中的无涯剑上,微微歪头,长发垂落肩颈上,浓墨的色泽铺在苍白的躯体上,纵横交错的血色伤痕,却显得格外刺眼。
“魔宫中出了背叛者,这是家务事,本座自会处理。但是,这些个海兽想要爬到本座头上来,也要看看自己配不配!”
说罢,他单手握住无涯剑,催动剑气。
无涯剑身微震,扬起的剑气余波,将第一波扑上来的小型海兽撕裂,满地血腥融入沙土,一片狼藉。
“这下,可真要与你相依为命了。”殷无极伸手,抚过无涯剑的剑柄。漆黑的剑身亮了亮,似乎在回应主人。
魔气如今不能动用,他想要启动袖里乾坤消耗太大,只能依靠天生魔体的自我修复能力。他尝试逼毒,白皙手腕上青筋乍现,黑色的细线缓慢地浮现在皮肤之下,如同灵活的游鱼。
魔君垂下脸,浑身寒凉,额边冷汗淋漓。每一次刺激灵脉,对他来说都是痛楚。
他细密的眼睫轻阖着,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有些脆弱。
“嘶……”四下无人,殷无极终于没忍住,从唇齿间泄出一声叹息。
他的神情不定,甚至还低笑一声,“落到这副田地,真是难堪啊……”
殷无极拢了拢玄色帝袍,金丝暗绣的法阵还能运转,除却边缘有些破损割裂,至少整体完好,能够起到基本的防御效果。
兴许是因为方才清理了海兽,帝尊拄着无涯剑鞘站起,挪到一个被剑气清空的浅浅山洞里时,并没有被攻击。
他一剑扫平礁石上奇异的植物,腾出干干净净的一片地,然后垫着帝袍躺下,舒了口气。
帝尊看着山洞顶部闪烁的萤石,蓝幽幽的光芒,好似骀荡的海波,不知此地到底是水底还是天空。
他心里盘算着余下的底牌,暗中积蓄着力量。眼底的余光却见到在天空中游动的鱼群。
他用手臂遮着眼睛,笑了。“……七天时间吗?”
“如果能够安全活过七天的话……”
现在他空有境界,在山洞里避战疗伤,压制气息,避免引来此地更强的妖兽。
在海底,并没有白天与黑夜的概念,他只能默默数着数字,睁着眼睛等待天生魔体自然修复,顺便不断冲击经脉,强行促使魔气流动。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山洞之外传来异样而沉重的呼吸声,那是一种猛兽的吐息,腥臭的妖气在此地都能闻到。
砰的一声,是那妖兽一头撞入山洞的声音。
殷无极按住剑,屏息凝神看去,只见那妖兽的眼睛早已退化,但是嗅觉十分灵敏,浑浊的白雾鼻息喷入洞口。
但是它的身子卡在外面,一时间无法完全进来,发出一声恼怒的低吼。
“……没有见过的妖兽。”殷无极冷静地想着,开始盘算自己还剩下多少能动用的力量,“这座山洞只能承受五次撞击,就会坍塌,先看它是否会持续攻击……”
“都到尊者境了,还要兽口求生。被圣人知晓 ,怕是会嘲笑本座吧……”殷无极无奈。
作为天生大魔,他的伤口未愈合,血的气味极为好闻,是妖兽极其青睐的食物,这只海兽被吸引而来也算正常。
碰、碰、碰€€€€
“第四次。”殷无极已经感受到山洞微微摇晃,山体中央出现裂缝。
年轻的魔君依旧倚着礁石,曲起伤腿,单手按剑,神情凝重。
他积攒的一点灵气正在四肢百骸缓缓流动,竭力调动着一潭死水似的经脉,好似随时会强行挥出璀璨的一剑。
他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