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渡魔成圣 慕沉歌 3427 字 27天前

封原执了一礼,然后扬声道:“我以为,其中最重要的是,魔洲无门阀、无学派之别,所有基础性的功法,皆在魔君所设的七十七魔宗之内,每个魔修都能够自主选择走上何等道路,倘若不适合此道,亦然可以重新选择道途。”

“若修行有成,北渊洲有志者,可投军、可治学、可从政,军功晋升、宗门遴选与魔宫考举三条途径,足以让大多有才能之士获得匹配的位置,而与之相比,仙门大比更像是一场为宗门颜面举办的展览,流于形式,比之魔洲,不值一提!实乃仙门腐朽没落之根源!”

封原说罢,极为利落地一揖,笑道:“在下之暴论,皆是遵循师尊之命,从心所欲,想到什么便说什么,若有冒犯,还请小师叔不要见怪。”

他再环视四周,知晓自己所言极为得罪人,本以为会得到百家的怒目而视,却不料,在座之人皆是深思,并未对他有什么责怪。

“你说的极好,我有何可见怪?”谢景行越发觉得儒道的下一代皆是好苗子,神色赞许。

他白衣如雪,徐徐走来时,却宛若直指苍穹的利剑,哪怕微笑着,一字一句却皆如刀锋:“正如封原所言,仙门之别,在于道统、门第、门派、学说,彼此之间互不交流,从来是各扫门前雪,从不顾及他人瓦上霜。长此以往,有才能的人不能得到最适宜的功法,只得黯然落寞,而无才德的人,因为资历与辈分忝居其位,形成派系,阻断他人向上之路。”

“学派掌握的,是对所有功法的解释权,他们截断了流动,制造了壁垒。”

“门第掌握的,是对宗门等级的垄断,而百晓生,不过是他们的传声者,塑造了上、中、下三种宗门,要上者为上,下者为下。”

“道统的存在,更是要争端永存。”

封原之言,在仙门已经堪称暴论,可他听着圣人弟子的言论,却是听到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哑然失笑道:“小师叔,您作为圣人弟子,可比我逆反多了。”

“圣人弟子,便要循规蹈矩,听圣人言吗?”谢景行笑了,道:“若是你们将圣人之言作为头顶上的一根线,一条准绳,时时告诫自己不可越界,那,你们终生也越不过道之门槛。”

殷无极坐在最后,支着手臂看着谢景行,眸光却是极亮,显然是完全理解他之所言。

陆机手中握着狼毫笔,先是记录于简牍之中,可记着记着,他却是笑着放下了笔,心中颇有些畅快淋漓之感。

圣人不愧是圣人,与陛下果真是亲师徒,皆是锐意进取,厉行改革,永不服输之人。

谢景行走回了学堂的最前面,负着手,含着笑往下一看,皆是昂首看向他的学子们。这让他找回了数千年前俗世讲学,教化天下的感觉。

并非是稷下学宫时,众人聆听圣人言,而是真正的有碰撞,有交流的一课。

“回到‘帝王之业’这个主题,我问你们一个问题。”

“假如魔君为使北渊洲从此不再有帝制,为此,不惜把自己从史册上抹去,以消除‘帝王’这一概念,此举,是对是错?”

第81章 儒道之传

殷无极听了这题目, 先是一顿,继而支着侧脸笑了。

他手中还把玩着冰凝血玉做成的手串,每一颗都打磨成同样大小, 圆润而光滑,戴在身边有着平心定气的作用。

那原本是圣人藏在儒门宝库里的珍品, 谢景行来仙门大比时,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带在了身边,这几日见他神情恹恹, 竟是毫不吝啬地将这千年得一块的完整血玉,极为暴殄天物地打磨成了珠子, 用冰丝串在一起, 送给了他。

谢景行伸手抚过殷无极的的手腕,将血色珠玉亲手点缀上。

他后来长居魔宫,九重天昼短夜长,大魔肤色白皙, 却不是病态的白,宛如冰封熔岩, 不显热烈,反倒有种不怒自威的气魄。那一段腕子平日藏于玄色广袖之下, 但当他抬手时,玄色袖摆滑落些许, 白到透出青筋的腕间,便自有一段绯光流转,好看的紧。

以前圣人养徒弟时, 总是把什么好东西都堆在他身上,让那一点点大的小狼磨去尘世打滚的苦难气息,精心养出了他堪称锦绣的姿容, 与那一身清正的君子气质。

在圣人看来,那些身外之物,哪里比得上徒弟回眸一顾时的灼灼。只要少年倚着他的肩撒一撒娇,地位、荣耀与财帛,他从没有什么不能给的。

到了后来,修为、心血,乃至灵骨,甚至于性命,谢衍说舍也就舍了,轻描淡写的像是当年用珠贝当石子儿,教徒弟打水漂玩。

时过经年,久居北渊洲帝位,早就让殷无极看淡一切权势与财富,他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为此可以燃尽一切,正如先走一步的师尊一样。他甚至不在意生前身后名,任凭他人崇敬或诋毁,却笑言你我人生千百年,最后不过一€€土。

可他的师尊,却不肯让他化为那籍籍无名的一€€土。

谢景行知道殷无极的性格,一旦他下定决心,寻常说教,他嘴上微笑答应着,心里却是不听的。于是今日课业,他特意把近日赋闲的帝尊拉来旁听,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谢景行给他们留了思考与讨论的时间,然后将那些开始碰撞的观点抛在身后,走到最后,殷无极所做的位子处,见他正低头把玩着珠串。

“不讲啦?”殷无极见他来了,却是轻勾唇角,道:“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这些小孩年纪轻,又未曾掌权,不懂北渊洲的情况,又能抛出什么新奇的观点?你想以此说服我,怕是不会成功。”

“这件事,我自五百年前回归时就在想,你改变不了我。”他的语气平静,但隐隐有着傲然的意味。